当我看到《长脸集》出版的消息时,我立即无耻地向作者索要一本。这是陈子善写的一篇回忆散文,副标题是《我与文学名家的往事》。书中回忆了冰心、徐阶、聂绀奴、冯至、钱古榕、徐仲宇、王阳辰、台湾林文岳、林曼殊等二十九位名人,其中我见过或敬拜过的十一位。来自香港的欧洲汉学家冯铁;不知道他的大名的有周而复、赵清歌、刘以昌、黄尚、张爱玲、吴晓茹、饶宗颐、金庸、傅聪、刘少明、曹景行;我没听说过的名人有陈无言、顾剑、吴得朵、戴天,还有雷翔、顾苍梧。因为我不认识这些人,所以它填补了我知识的空白。
我和紫山认识四十多年了,我比他大七岁。紫山很有名。书中写道,1999年4月金庸见到他时,他的第一句话是:“哦,陈子善,我知道。” 2011年饶宗颐见到他时,他也说过:“我们认识。”这是香港文化界的两大巨头!只能老实说,到现在为止,我和紫珊还是可以敞开心扉,无话不谈,互相调侃,不至于操之过急。我和他的审美趣味不同,但我很喜欢读他的文章,尤其是他在《文汇破笔社》连载的《无日记》。非常不同。我从头到尾读完了这本书,我认为它充满了“强大的信息”和“不足的信息”。
《常香回忆录》提供了大量新的史料。例如,1929年8月28日晚,北京新书店老板李晓风在上海南韵楼设宴。席间,鲁迅与林语堂发生了激烈争吵,史称“南云楼事件”,导致双方第二次隔阂。 。我采访了多位当事人,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两方纠纷的具体内容。紫山书中披露了1977年11月23日陈无言在《星岛日报》上发表的《诗人杨嫂在香港的时光》,本文根据杨嫂的口述还原了当年的场景。用紫山的话说,这种第一手资料“极其重要,太重要了”。
对于鲁迅与田汉的关系,普通读者对他们的对立了解较多,但对他们的一致性了解不够。子善在《聂干奴先生杂记》一文中提到,1935年2月,田汉被国民党当局逮捕。聂绀奴曾写过两首诗嘲讽他,说田汉作为一个“革命者”,在监狱里是“耻辱”的。 《与偷来的孩子同枕》,鲁迅读后批评聂离“不要幸灾乐祸”。据田汉回忆,早在1930年9月17日,鲁迅在他五十岁生日宴会上就告诉他,国民党当局正在密谋秘密逮捕田汉,以便他能及时逃脱。这就是爱憎分明、是非分明的鲁迅!田汉在《鲁迅逝世纪念日》诗中写道:“技法或许有异同,十年苦战,各抒己见;英雄主义不让敌人生存,明亮优雅的风格堪称一生的风格。”这是鲁迅、田汉的风格。对关系的全面看法。
此外,书中抄录了老舍1941年写给赵清歌的五言诗,也是一个显着特点。老舍与女作家赵清歌的“山城爱情”最终没能达到“联枝万代,永不相负”的目的。这是抗战时期“八年动乱”造成的时代悲剧。今天的读者应该同情地理解它,不必羞于启齿,也不应严厉批评前人。
吴晓如,著名学者、教授、书法家。 1975年,他主动焚烧旧体诗近千首。我也是从他2004年10月6日写给儿子的信中了解到这一点,不禁感叹。
子善的学术成就既有环境的影响,也有他自己的努力。从学术环境来看,紫山生活在中国文化最开放、最包容的城市上海。他还长期在华东师范大学这样人才密集、学术走在前列的院校任教。例如,担任徐杰先生的助教、研究生助教。徐先生是当地资深作家、知名教授,为人慷慨。 20世纪80年代,我应浙江省鲁迅研究会邀请去杭州参加一个会议。我住在历史悠久的大华宾馆,正好和上海来的徐杰先生住在同一个房间。晚上我起床时,发现徐先生正躺着,开着床头灯看书。我问:“你怎么不休息?”他说:“你鼾声那么大,我怎么睡?”我走近一看,他正在看《捍卫鲁迅的战斗传统》这本书。这是1959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陈铭书师兄出版的散文集,书中有批评徐先生的文章。当时,成书兄正在申请高级职称,徐先生是一名法官,想要审查他的科研成果。徐先生淡淡地说:“他当年批评我,过几天我就投他的票。”子善在《我给徐杰先生当助理》一文中也提到过此事,可与我的记忆相比较。确认。钱古荣先生与紫山共事多年,是一位博学而又淡泊的人。紫山在《记忆中的钱古榕先生》一文中说,在那段特殊的岁月里,钱先生“当了讲师三十八年,1980年晋升为教授”。 1970年代末,我有幸与钱先生一起去阳朔审阅中南地区大学合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教材。会议结束后,我们前往桂林,入住广西师范大学招待所。当时该校中文系主任是刘泰龙,1956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是钱先生的弟子,当年已被聘为副教授。填写入住登记表时,刘泰龙很不好意思,特地给钱老师填了“副教授”的头衔,让老师能享受住单间的待遇。这件事也可以与紫山的回忆相印证。除了徐先生和钱先生之外,影响紫山的前辈还有施蛰存和徐仲玉。这里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紫山的成就与他的悟性是分不开的。也由于时代的原因,他的学历可能不高;作为博士生导师,我没听说过他拿过博士学位。但他在发现史料方面确实有着非凡的能力。 20世纪80年代,我们多次去北京琉璃厂找书,同行的还有台湾学者秦贤慈、吴兴文。借用紫山说过的一个成语,我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但他们的收获却总是满载而归。虽然这和我的小气有关,但我身处宝山,不知宝藏,也是事实。通过《出场集锦》,我们了解到,紫山其实是买了钢琴大师傅聪15岁时读过的外国小说《神秘的大卫》,而且花费不超过10元。他还拍摄了《中国作家》苏雪林所著的《1920年代和1930年代》。虽然这不是一本独特的秘籍,但书的正面环上刻有苏雪琳的题字,书中还包含苏雪琳介绍该书版本的手迹。三者合二为一,这本原本平凡的书就成了奇迹。唐代王维的五韵《关羽》中有两句给我印象深刻:草枯鹰眼病,雪去马蹄轻。我特别欣赏用“病”这个词来形容鹰视力的敏锐。从事史料研究的人需要像子善那样的“鹰眼”。这种感知和洞察的能力属于我所说的理解。
然而,光有理解并不能成为学者。宋代王安石的《尚仲永》一文,讲述了一个人有才华但不努力,就会成为庸人的故事。子善好学,好问。 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们都参与了1981年版《鲁迅全集》的注释工作:他参加书信部分,我参加日记部分。我们经常在北京图书馆(现国家图书馆)的报刊图书馆见面。闲暇时,他经常阅读《星洲日报》。他对周作人、张爱玲散文、郁达夫海外散文的研究大概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当时刚刚引进复印机,但图书馆不提供复印服务。资料的收集基本上靠记笔记、抄卡片。其中的难度超出了当今擅长计算机检索的年轻人的想象。子善也虚心学习,以能者为师。 《昌祥回忆录》中有天山于1984年6月29日写给冯至先生的一封信,询问有关郁达夫的历史资料。 “你老人家”这个标题在信中出现了六次,足见李雪城门如此谦虚。最让我感动的是《与周而复先生的互动》一文。周尔夫是著名作家,曾任文化部副部长。但紫山却在受到冷落时向他求教,从而得到了周尔夫的指点和书法恩赐。鲁迅在《鸡鸡鸡·快死杂情》中说,在中国,一旦成为“猛男”,身边永远都会被少数人包围。当你处于人生低谷时,会有聪明人不敢远离。 。我想,那些让势利蒙蔽了双眼的人,或许只能产生适应时代的知识,其成就也未必能够长久。
我在读《长相集》时也遇到了一个纠结的问题,涉及到书中提到的陈无言先生。书中引用了陈无言的一段话:“作者一直有一个愿望,介绍那些被忽视甚至被遗忘的新文学作家,他们的名字虽然陌生,或许也没有多大成就,但他们终于在文学领域做出了一些贡献。” “在文学领域,任何普通人都不应该受到歧视。这是绝对正确的。”但是否所有“出土文物”都有价值,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无论你在哪个领域,C位总是有限的。唐代刘禹锡在《杂歌歌·浪涛沙》中写道:“千辛万苦,吹尽沙子才能得金”。谈及此事,我想到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我在中学时特别喜欢七月诗人陆离的短诗《泥》。学校:“永远把自己当成一颗珍珠,你就会永远有被埋葬的痛苦。把自己当成泥土,让大家把你踩成路。”在我即将八十四岁的时候,我对紫山的新作产生了上述联想,也算是一个琐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