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和供暖将稳定地送达每一个家庭。”
1 月 1 日乌克兰中止俄罗斯天然气过境运输。乌克兰能源部长格尔曼·加卢申科向民众保证。他信心满满地表示这一决定不会对乌克兰民众的日常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他的说法初听让人感觉很振奋。2023 年时，乌克兰宣布“已完全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这是加卢申科发表此言论的依据。当局敢下这样的结论，一是因为战争使得天然气消费量减少了；二是当局向社会宣传说，乌克兰已经找到了“非俄罗斯的天然气供应渠道”。
然而，事实情况是，俄罗斯在占领区接管了诸多工业企业。这一行为使得乌克兰自身的天然气消费量出现了大幅度的下滑。另外，乌克兰所谓的“天然气来源”，实际上是其购买了欧盟国家转售给乌克兰的俄罗斯天然气，只是在相关文件中把它记录为“从欧盟国家采购的天然气”。
因此，乌克兰停止了俄罗斯天然气的过境运输。这一行为的后果是严重的，并且不可忽视，绝不是加卢申科和当局所宣传的那般轻松。俄气停止过境到底会给民众的生活以及经济的正常运行带来何种影响呢？这便是本文将要讨论的主要内容。
“断气”的后果
新年之后，乌克兰人迎来了一个新的现实。那就是俄罗斯天然气不再经由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进行过境。在这之前，尽管战争已经爆发，但通过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从俄罗斯向欧洲供应的天然气，尽管数量有所减少，但一直没有出现中断的情况。然而，到了 2024 年 12 月 31 日，俄乌两国之前达成的天然气过境协议到期失效，乌克兰当局拒绝延长该协议。
2015 年开始，俄罗斯天然气经由乌克兰的天然气运输系统进入欧洲。2023 年，乌克兰当局宣称实现了“能源自给”，不再依靠天然气进口。然而实际上，有大量天然气以“欧盟供应”的名义逆向流入了乌克兰国内。返乌天然气的主要来源为斯洛伐克。这些天然气在返卖给乌克兰时被加价了。价格是综合运输成本以及欧洲天然气的证券交易报价来参考确定的。
那么可能会考虑对乌采取报复措施。
2022 年起，“返气倒卖”的运转出现问题。背后主要原因是乌克兰天然气消费量急剧下降，这一方面是因为工业衰退，另一方面是因为乌克兰人口数量急速下滑，导致天然气社会总需求下降。然而，乌克兰当局掌控着境内所有气田，天然气产出有一定保障，这使乌克兰仍有实现天然气自给自足的可能。
乌克兰的天然气产量在纸面上能够满足国内需求。2024 年，其产量超过 190 亿立方米。若以此数据估算，100 亿立方米可满足居民需求，45 亿立方米用于供热和供电，45 亿立方米用于工业，如此一来，乌克兰能够实现天然气的自给自足。乌克兰能源部长格尔曼·加卢申科在一次电视讲话中表示，因为有充足的可开发资源，所以停止过境不会对乌克兰人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天然气运输系统必须留出额外流量。这样做是为了维持管道中的压力并让其正常运行。在 2025 年 1 月 1 日前，这种额外流量主要由俄罗斯过境天然气提供。如果缺少了过境俄气的额外流量，运输系统的正常运营就会存在不确定性。俄气停止过境后，乌克兰“供压技术类”用气出现短缺。缺口大概在 20 亿到 30 亿立方米之间。目前乌克兰可用于维持管道压力的天然气约为 10 亿立方米。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知，但乌克兰很可能需购买其他国家天然气来填补这一缺口。
目前，欧洲的天然气价格每千立方米是 550 欧元，相当于约 4111 元人民币，这个价格并不低廉。2024 年入冬后，欧洲的天然气储量情况不佳，价格也不容乐观，于是乌克兰企业开始去寻找其他的来源，以及相对价格较为低廉的天然气供应渠道。乌克兰著名的私营能源企业 DTEK 公司开始从美国向乌克兰天然气公司供应天然气，并且将其直接注入天然气运输系统。很明显，这需要额外的财政支出，同时也会给乌克兰带来负担。
“供压技术类”用气相对短缺，所以某些地区的天然气供应可能会有严重问题。从技术层面来看，“供压技术类”用气既是维持管道正常运营的要素，也是管道将天然气正常输送到全乌克兰各地的必要条件。敖德萨州、赫尔松州、文尼察州和基洛夫格勒州的部分地区，以及沃伦州和罗夫诺州的许多村庄，这些地区在“管道高压”条件下才有充足供气。“供压技术类”天然气短缺，导致这些地区供气可能出现严重问题，在需急剧增加供气量（如严重霜冻）时，此问题会更突出。
今冬到目前为止，乌克兰尚未出现极端天气。然而，我们无法知晓未来的情况。在寒冷的天气中，这些“问题地区”的民众很有可能会面临家中供暖用气不够用的情况，甚至可能会直接停气。
“俄气不过境”存在的另一个风险是天然气的热值会明显下降。天然气完全燃烧后释放出的热量被称作天然气热值，当天然气热值降低时，会使天然气的使用量增加。在过去的两年里，乌克兰天然气的热值下降了大约 10%，这是因为乌克兰的能源企业没有足够的能力对天然气进行必需程度的净化处理。
乌克兰生产并供应至用户端的本土天然气杂质较多，其质量比俄罗斯天然气差很多。在俄气未停止过境之时，乌克兰本土天然气会与经技术处理的俄罗斯天然气混合，从而能明显改善向民众供应的天然气质量。若没有俄罗斯过境天然气，乌克兰天然气的热值必定会大幅降低。正因如此，乌克兰人将不得不增加用气量，进而会产生额外的支出。据笔者初步估计，用气量的增幅会在10％到20％左右。
另外，天然气管道维护工作面临变得更棘手的风险，这一风险不可忽视。管道内流通的天然气量比之前减少了，这会使得管道腐蚀加剧，同时事故率也会上升，进而增加运输系统的维护成本。
必然的涨价
最近曝光的一份乌克兰当局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签署的备忘录显示，当局同意把一些公用事业的收费标准提升至“市场水平”，其中重点在于提高居民用电价格和用气价格。从战争爆发以来，乌克兰居民的用气价格始终没有改变，一直维持在每立方米 8 格里夫纳（约 1.4 元人民币）的水平。从纸面数据上看，在供热公司所制定的居民供暖价格表当中，天然气的价格相较于之前而言已经上涨了一倍。并且，在此之前，这样的涨价幅度是会由地方当局来给予补贴的。
现在当局有取消补贴的计划。据悉，乌克兰能源部已拟定好制定新的居民天然气收费标准的方案，新价格约为每立方米 11 格里夫纳，大概相当于 1.9 元人民币。并且还有可能实行限购，有传言称会限制居民每年最多购买 500 立方米天然气。
乌克兰的供暖结构里，天然气所占比例约为 70%。俄气停止过境之后，预计天然气的供应价格或许会上涨大概三分之一，不过要实现涨价需得到当局的批准。在当局尚未批准之前，供暖公司不得不按照当前的价格为乌克兰居民供暖，即便这对他们而言完全是在做亏本生意。
天然气运输系统的维护成本在增长，同时俄气过境也中断了，这双重影响之下，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方（OGTSU）每年会有很大损失，可能多达 424 亿格里夫纳（约 73.2 亿元人民币）。这就是近期乌克兰国家能源管理委员会决定提高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税的主要原因。
企业法人的运输税税费有所上涨。原本每千立方米是 100 格里夫纳，现在上涨至 500 格里夫纳。换算成人民币的话，约合从 17.2 元上涨至 86 元。400 格里夫纳的价格有涨幅，预计每年能给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方带来约 100 到 110 亿格里夫纳的额外收入，约合 17.2 亿元人民币至 19 亿元人民币。不过，这依然无法弥补因俄气停止过境而导致的收入损失。
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方总经理德米特里·利帕表示，2024 年该公司的收入大部分来源于过境费，占 85%。同时，本土消费者带来的收入占比较小，仅为 15%。经过粗略估算，如果要维持 2024 年的收入水平，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方就必须大幅提高收费标准，要提高到原来的三倍，也就是达到 1500 格里夫纳（258.5 元人民币）的标准。
居民天然气运输税将依据上一个“天然气年”（从每年 10 月至次年 9 月为一个天然气年）的消费数字来进行计算，这是关于普通民众天然气运输税的一个新消息。2025 年，乌克兰人将依据 2023 年 10 月 1 日至 2024 年 9 月 30 日的消耗量支付运输税。这表明前几年天然气消费量较大的用户，在今年将承担更重的负担。
不同地区和供应商目前的天然气配送费存在差异。比如在文尼察州，乌克兰天然气分配网络公司的用户，其运输税为每立方米 2.1 格里夫纳（约 0.36 元人民币）；而“危险品运输”（Gazpostachservice）公司的用户，其运输税价格是每立方米 2.95 格里夫纳（约 0.51 元人民币）。扎波罗热地区的扎波罗热天然气公司（Zaporizhzhia gas）的用户运输税价格约为 1.1 格里夫纳，此价格约相当于 0.2 元人民币，等等。
欧洲商业协会已催促乌克兰国家电力公司，让其把企业的电价维持在“较低水平”，同时要保证电价制定机制的透明度。乌克兰雇主联合会出具报告表明，企业天然气运输费上调之后，“会对经济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联合会预估将会出现新一轮的生产下降、大规模的裁员以及商品和服务价格的恶性上涨。
同时，联合会对新运输税价格制定过程中的“不透明现象”进行了抨击。联合会坚持要求对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方进行审计，目的是“查明腐败及效率低下的现象”，以此希望能将运输税降回俄气停止过境前的价格水平。然而，乌克兰国家能源管理委员会不会按照他们的意见去行事。
不但如此，当局在努力帮助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运营方提升收入。在这一问题上，仅靠市场机制无法解决，当局需运用行政手段进行干预：要么全面提高全社会的天然气价格，要么让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Naftogaz）给用户提供折扣或补贴，而这就意味着要亏本运营。
指望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让利不现实。因为乌克兰各地方能源企业的财务状况已极度恶化，并且其公用能源收费标准自 2021 年起一直未进行调整。许多地方能源企业的财务计划是以三年前的能源价格为依据来编制的。比如，汽油价格被设定为 28 格里夫纳（约 4.8 元人民币）。然而，实际上乌克兰每升汽油的价格已经涨到了 60 格里夫纳（约 10.3 元人民币）。电价被计算为 3 格里夫纳（约 0.5 元人民币），但法人实体目前的电价已是每千瓦 6 格里夫纳（约 1 元人民币）。
这种“不平衡”的状况使得乌克兰石油天然气公司以及它的子公司乌克兰天然气分配网络公司（Gazmerezh）背负了沉重的债务。目前，该公司借助政府的“内部计划”暂时处理了这一状况，例如允许该公司无需为“供压技术类”天然气支付费用。实际上，这就相当于把大部分债务直接转交到了生产部门。所以，这个脆弱的“内部计划”能够维持多久仍是个未知数。
显然，涨价的情况即将到来。当局迟早要调整天然气消费者的收费标准，尤其是居民的收费标准。从下一个采暖季起，居民的天然气费和配送费会上涨。不仅如此，那些按照新费率支付天然气费用和运输税的企业，还会将增加的能源成本转嫁给消费者，从而导致物价进一步上涨。
总结
总结现有的情况，并且进行合理预测的话，俄气停止过境所带来的后果已经开始初步显现出来。
乌克兰国内消费者需负担的天然气费用会提升，其中包含天然气本身价格和运输税。这是为了弥补俄罗斯天然气过境费收入的损失。当局虽承诺此增加不会影响民众生活，但必然会使工业、公共部门和企业的运营成本上升。而且，由于地区能源公司以及供热和公用事业企业财务状况不佳，居民电价也会受到波及。电价能否长久地维持在民众可以承受的水平上，这是一个关乎社会的问题。
其次，俄罗斯对乌克兰天然气运输系统及其他天然气基础设施的袭击可能会越发频繁。再者，更为危险的是，俄罗斯有可能对天然气田发动直接性的袭击。在此之前，俄罗斯没有袭击乌克兰天然气田的动机，因为乌克兰能够通过购买俄罗斯的过境天然气来弥补自身的短缺。
乌克兰最大的天然气田处在相对靠近前线的哈尔科夫州和波尔塔瓦州。这些天然气田若遭受攻击并陷入瘫痪，那么乌克兰的天然气市场会立刻陷入动荡。在此情况下，当局就必须通过购买价格高昂的进口液化天然气来填补缺口。这会进一步使天然气行业的财务状况变得糟糕，同时也会加重民众的负担。倘若天然气田遭到破坏，供气的稳定性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第三，俄气过境停止会酝酿更大问题。俄乌冲突以及俄罗斯与欧盟、乌克兰之间的贸易迅速减少。从宏观角度看，物流僵局正在形成。这对欧盟、俄罗斯、乌克兰三方都不利，会给全球经济带来严重打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