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界有这样一种说法：人能养玉三年。和田玉属于晶石类产品，它性温且收敛。传统观点觉得它会吸收人体中的阳气温润自身。当吸收足够后，又能反过来滋养人体，达到滋养的效果。
很多年轻人认为，黄金虽火爆但存在财力门槛，而和田玉则有所不同，其价格从几十块到上万块都有。在过去的 1 到 2 年里，有许多博主在直播间售卖和田玉饰品，一场直播结束后，销售收入能超过数亿人民币。然而，年轻人激情下单的背后，这个行业的知识密度较高，这就注定了不懂行的年轻人容易踏入水坑。
一、和田玉的水有多深
11 件产品里，有 7 件是大理石仿冒的。另外 4 件呢，虽然符合国标，但是存在着染色、加色或者做皮这种可能。
去年双十一期间，浙江某媒体记者在直播平台购买了 11 件和田玉。当地的省珠宝玉石首饰鉴定中心对其进行鉴定后，出具了相应结果。记者随后找到发货方，要求退货退款，然而却发现两个直播间已不复存在。
2018 年之后，直播间卖和田玉开始兴起。在一些短视频平台上，有博主单月的销售额达到 6 亿多，这超过了当时东方甄选和交个朋友的月业绩。在直播间购买和田玉，能够看到产品，也能够听到讲解，然而却摸不到实物，充满了不确定性。
2018 年以前，人们通常会前往景点或者商店购买玉。然而，线下渠道并不一定都可靠。像小吴的妈妈来自黑龙江，她曾经在杭州西湖灵隐寺花费 1000 元左右买了一个和田玉吊坠。之后，小吴找了一位专业人士进行鉴定，发现这个吊坠的实际价值还不到 100 元，并且被说是“属于青海料、批量件”。
在社交平台上，年轻人有许多关于踩坑和田玉的帖子。这与是在线上还是线下购买关系不大，只是各种被坑的情况千奇百怪。
去年 4 月有一位女士发文。她朋友的熟人去购买和田玉，顺便带回了一只和田玉手镯。女士花费 9500 元将其买回。后来发现手镯上有一条裂纹。她在网上找了六位鉴定师进行鉴宝。这些鉴定师给出的估价从 800 元到 1700 元不等。女士希望能够退货退款，然而卖家拒绝了她的请求。
另一位女士于去年 9 月在南阳石佛寺花费 1000 多元购入一个和田玉手镯。回家后洗了个澡，便发现手镯上有一道如同拼接般的痕迹。她在网上搜索答案，由此怀疑该手镯有“煮蜡”嫌疑，即使用石蜡或液态蜡填充和田玉的表面，主要是为了掩盖裂隙并改善光泽。随后，这位女士并未找卖家，而是选择了“自认倒霉”。
上述内容只是和田玉消费市场的一小部分。一方面，在短视频平台的直播间里，到处都在售卖和田玉，购买“小石头”的人数量众多；另一方面，相关的投诉也在不断增多。
在黑猫投诉平台存在 2436 件投诉。在时间线上，最近的 10 件投诉里，被解决的仅有 3 件，而另外 7 件都还没有结果。
那么，和田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市场呢？
二、和田玉，从2008年前到现在“不断变泛”
陈焕辉担任新疆和田玉出东山珠宝公司的负责人。这家公司在当地拥有阿拉玛斯等四个矿区。该公司在开采、加工、销售等全产业链都进行了布局。它也是首家获得原产地国检认证的企业，在行业内具有代表性。陈毕业于清华美院，把玩和田玉的时间超过 10 年。早期他也曾遭遇过一些挫折，对行业非常了解。
他介绍说，国内的和田玉市场如今呈现出既繁荣又鱼龙混杂的局面，这是由多方面原因导致的。同时，行业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
2008 年之前是第一阶段。在这个阶段，只有新疆和田地区出产的玉，才被认为是“根正苗红”的。那时，和田玉的价钱并不高，只有少数人在玩和田玉。
2008 年之后进入第二阶段，北京奥运会奖牌采用青海料和田玉来制作“金镶玉”。这一举措使得和田玉价格开始一路飙升，并且在 2008 年到 2012 年期间形成了涨价的高峰。
这个时间段，贵州发现了和田玉籽料，东北也发现了和田玉籽料，俄罗斯同样发现了和田玉籽料，巴基斯坦也发现了和田玉籽料。籽料的产地得以扩大，有广西产的、贵州产的、东北产的，还有海外产的。每个地方的籽料素质各不相同，这使得消费者难以对其进行鉴别。因为供给增多了，所以市场价格降低了，然而质量上乘的和田玉依然极其昂贵。
国标发生了变化。之前，国标规定和田玉的透闪石（一种变质岩）含量需超过 95%。之后，国标把百分比改为“主要成分”，这使得透闪石从之前的绝对重要地位，转变为相对重要地位。含有 60%透闪石和 40%碳酸盐等矿物质的玉石能够被称作和田玉，不同的占比对应着不同的价格，消费者难以对其进行鉴别。
2018 年后进入了电商时代。和田玉涌入了直播间。便宜的和田玉成为了年轻人的装饰品。和田玉的销售快速增长。有数据表明，和田玉在线上已占据整个行业销售的 8 成。
这时，平台把和田玉的鉴定交给了第三方。随着市场热度的不断攀升，一些鉴定机构没有严格控制源头，出现了滥发证书来谋取利益的状况。这种情况助长了成本仅仅几十元的和田玉在直播间被卖到上千元的不良风气。
一些机构存在以“点测”的方式来测算和田玉透闪石含量。点测就是检测点确定在何处，就对那个点周围的透闪石含量进行检测。关键在于确定检测的点，这里存在很大的可操作空间。不但普通人难以分辨，有时就连鉴玉的高手也未必能分清好坏真假。
这样一操作，和田玉市场的水就深了。
三、和田玉市场：年轻人热闹，但主力玩家还是批发商、收藏家
年轻人使得和田玉有了热度，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大部分人经济上并不宽裕，他们购买的挂饰本身，大多都不具备保值增值的价值。真正的玩家是 B 端的内行玩家。
和田玉玩家的玩法主要有以下几类：一是卖籽料；二是搞批发；三是卖藏品。
90 后曼曼家属于第一种情况，即卖籽料。她的老家在河南石佛寺镇，这里是全亚洲最大的玉器加工销售集散地。在这个集散地中，和田玉所占的比例最大。原本该地之前只是前往各地挖矿，之后逐渐发展到包括切石头、抛光、打磨、定型等各个环节。用曼曼的话来讲就是：“全村人都在从事和田玉生意。”
村里人靠着和田玉，虽然没有完全发家致富，但他们的收入比其他外出打工的农村人要强不少。
曼曼家中有许多和田籽料原石，这些原石是父亲保留下来的。曼曼既卖这些籽料，也对其进行加工。在这些籽料中，有不少品质上好的。然而，曼曼坦言，那些好的籽料都被父亲藏起来了，以后大概会留给她的弟弟，让其作为传家宝。
曼曼在小红书上发布了用户教育笔记，同时还售卖和田玉手镯、戒指等物品。在小红书上，她的销量是零。然而，在微信朋友圈里，她的销量相对较好。但曼曼认为利润有限，比如一只几千元的手镯，利润仅仅只有几百元。她每个月的收入在 5000 元到 10000 元之间，并不固定。
图 | 曼曼家的和田手镯，受访者供入
她观察到，纯 C 端客户最多只会购买一只价值一万多元的和田玉手镯。倘若手镯碎了，他们不会很快就去购买新的。而真正有大量购买需求的客户是 B 端内行玩家。
90后的“古董老baby”就属于B端玩家，搞批发又搞收藏。
古董老 baby 最早与和田玉有接触是在大一的时候。2009 年他在美术学院读书，那时他的室友家族从事和田玉经营。他意识到和田玉有暴利后，就立刻专心钻研起来。
他在图书馆看各类和田玉相关书籍，同时逛杭州的古玩市场淘货。那时，他花 1300 元购买的和田玉玉牌转手卖出 3000 多元。凭借在网络论坛上卖和田玉，他每个月能赚取两三千元，大学生活过得很是滋润。如今，论坛依然存在，然而却再没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卖和田玉。
古董老 baby 认为，高段位爱玉之人有着独特的把玩方式。其中一种是文盘，也就是长期佩戴，借助自身的体温和汗液持续滋润美玉。如此一来，和田玉的油度、白度、润度会发生改变。不过，这个过程的周期比较长，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
图 | 古董老baby家的和田手镯，受访者供图
一种是武盘，经常泡水可以提升美玉的包浆等；用手揉搓能提升美玉的包浆等；用刷子反复刷洗也能提升美玉的包浆等，从而使美玉的包浆、皮壳、白度、润度都能提升到较好的档次。
大学毕业后，因为醉心于和田玉，古董老 baby 成立了自己的和田玉工作室。去年 7 月，他又运营了抖音、小红书等自媒体账号。目前，他在小红书上拥有 1.4 万粉丝。他一边发布关于和田玉的鉴别、避坑类视频，一边在店铺上架相关产品。
C 端来的用户主要是女性，年龄在 25 到 50 岁之间，居住在一二线城市。然而，就像曼曼所认知的那样，最能带来收入的是 B 端玩家，其中一类是采买批量价的经销商，另一类是喜欢收藏的玩家。
古董老 baby 时常与同行经销商进行交往。他们有时会一次性购入几十件，有时会一次性购入上百件。消费金额在几万到几十万这个范围之内，且毛利率处于 20%到 50%之间。
古董老 baby 自身走的是高端收藏家的路线。他时常在全球各个知名的拍卖行中活跃。他所购买的藏品，一件的价格高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如果这些藏品能够成功卖出，且遇到行情好的时候，据说能够赚到足够买一套房的钱。
收藏市场较为复杂。十多年前，他购入了一尊价值十几万元的和田玉瑞兽，其工艺为宋朝风格。到现在，他仍未将其出手。他坦言道，若这款和田玉摆件在马未都这类收藏名家手中，或许能够拍卖到两三百万元。然而，同样的物件在他手里，价值就没有那么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