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日友好医院,一场因婚外情引发的舆论风暴仍在持续发酵,此事件在留学圈也引发了热议。
事件的焦点不仅在于涉事医生董某莹存在职业操守方面的问题,还牵扯出其特殊的学术背景,她本科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之后通过北京协和医学院“4+4”项目获得了临床医学博士学位。
这场讨论迅速演变成了针对两种教育体系的全民评判,一方面是关于“巴纳德学院是不是野鸡大学”的争辩,另一方面是对“四年速成医学博士”培养模式的怀疑。
巴纳德学院真的是网友口中的“野鸡大学”吗?
官网显示,巴纳德学院始建于1889年,它是美国纽约的一所私立文理学院,该校只收女生。美国东北部有7所历史悠久的著名女子文理学校,它们被认为是女性高等教育的“常春藤”,这7所学校合称“七姐妹”,巴纳德学院是“七姐妹”之一 。
1900年,巴纳德学院被纳入哥伦比亚大学教育体系,在哥大官网上被单独列为其本科学院之一,哥伦比亚大学本科有四个学院,其中包括巴纳德学院,还有哥伦比亚学院、工程与应用科学学院以及继续教育学院。
巴纳德学院在美国2025年最佳大学排名里,处于全美文理学院第14位 。国家教育统计中心数据表明,2024年秋季入学时,哥伦比亚大学录取率是3.9% ,巴纳德学院录取率为8.8% 。
哥伦比亚大学是一个独立的教学机构,巴纳德学院也是一个独立的教学机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们分享着历史,还拥有一段亲密的关系,这段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独特的。
据官网介绍,巴纳德学院以教育家、数学家、哥伦比亚学院第十任校长弗雷德里克·A·巴纳德的名字命名,巴纳德曾努力争取哥伦比亚大学招收女性学生,然而未能成功,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只招收男生。
巴纳德学院的成立受到学生兼作家安妮·内森·迈耶号召的推动,她对哥伦比亚大学的立场不满,坚定致力于女性教育,她与一小群同龄人联手,向哥伦比亚大学董事会请愿,希望设立一所附属的文理女子学院,且在两年内完成了她的计划。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1983年哥伦比亚大学最终实现男女同校,这正如弗雷德里克·A·巴纳德近一个世纪前所期望的。当时人们或许会认为巴纳德学院很容易被并入。然而相反,时任校长艾伦·福特(Ellen Futter)努力争取让学院保持独立,并且依据哥伦比亚大学招收女生的决定,努力与该校达成新的持久协议。
巴纳德学院由自身的校董、教职员工以及院长进行管理,其负责自身的捐赠与设施。不过在资源方面,因两所学校仅相隔一墙,所以学生走动极为频繁。学生们共享学术资源,共享学位,共享课外活动,共享运动场,甚至共享餐厅。
所有本科生都会一同去上公选课,巴纳德学院的学生能够前往哥伦比亚大学修读计算机课程或者统计课程等,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同样可以去巴纳德学院学习舞蹈、艺术史等课程,二者相互补充 。
有一位就读于巴纳德学院名叫Lauren的学生发布文章表示,她能够选修巴纳德学院以及哥伦比亚大学所提供的3000多门课程,Lauren的主修专业是中世纪与文艺复兴研究,而在规模本就不大的学院里,此专业并非突出的专业,这就致使在选择课程时,她常常会选用哥伦比亚大学的课程来排满课程表 。
大多数学期,她常常需要穿过百老汇大街,先是从戴安娜中心上表演课,然后再去哥伦比亚大学汉密尔顿楼上语言课 。Lauren表示,“这种轻松的混合式学术环境,意味着在任何课堂上我都绝不会是唯一的巴纳德学生。”
巴纳德学院的课程设置以基础学科作为主要内容,开设了将近50个专业,这些专业涉及人文领域,涉及社会科学领域,涉及艺术领域,涉及自然科学领域,还涉及许多跨学科领域,通过这样的设置来与以职业培训或科学研究为导向的综合性大学形成区别,其强势专业包含文学专业,包含社会科学专业,包含心理学专业,包含艺术史专业,包含人文学科等专业。
综上所述,巴纳德学院属于哥伦比亚大学,不过它有独立的招生体系,也有独立的课程设置。巴纳德学院的所有学生毕业时能拿到“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的学位证书,该证书由巴纳德学院校长和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共同签名。
虽然巴纳德学院不是“野鸡大学”,然而大众争议的关键在于,董某莹身为哥大巴纳德学院的毕业生,她的学历能不能直接被认证为“哥大毕业生”,并且凭借此来满足协和医学院“4+4试点班”的报名条件?
2019年董某莹被录取,当年协和“4+4试点班”招生简章有要求,毕业于2018至2019年度QS世界大学排名或Times世界大学排名任一排行榜中前50名的大学,申请者本科毕业院校须是附件列表中出现的学校,巴纳德学院不在附件公布的生源学校名单中,而哥伦比亚大学显示在列。
据极目新闻援引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称,境外学历认证会依照毕业证标明的毕业院校进行直译。巴纳德学院学生的毕业证书会注明“巴纳德学院,哥伦比亚大学”,其毕业证由两校联发,属于哥大和巴纳德的联合学位。所以学历认证上会有哥大的名字,不过还要看国内各企事业单位人力资源部门对哥大附属学院的认可度。
相较之下,围绕协和“4+4”项目的争议更具现实意义 。该项目于2018年启动 。它模仿美国医学院培养模式 。招收非医学背景的本科生 。通过四年医学训练授予临床医学博士学位 。
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王辰所期待的“多学科DNA植入医学机体”这一理想,是非常美好的,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尽如人意——传统医学生需要5年本科学习加上3年规培来打下基础,可是“4+4”学生只用一年规培就进入临床工作了。
近期发表了论文《“4+4”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探索》,该论文指出,现有数据显示,在“4+4”培养模式下,学生的学科成绩与传统八年制模式相比,并没有显著性差异,不过,其临床能力和科研产出略低于传统八年制学生。
这种差距背后是体系性的水土不服。
美国的“4+4”是建立在成熟的Pre-Med体系之上的,申请者需要有生物、化学等方面的背景,并且要通过MCAT标准化考试。协和项目虽然要求有相关先修课,但是却缺乏统一考核机制。
董某莹事件引爆了舆论,原因在于它触碰了两个敏感点。其中一个敏感点是对教育公平的质疑,即凭什么有人能用更短时间获得同等学位。另一个敏感点是对医疗安全的忧虑,也就是当培养周期被大幅压缩时,患者如何确信自己不是“教学实验品”?
这些质疑直接指向了医学教育的核心矛盾,在医疗资源紧张的背景下,要解决如何平衡效率与质量的问题 ?
但简单地把问题归责于“4+4”模式,可能不太公平。在美国,具有非传统背景的医学生常常能带来创新的视角,哲学专业的医生在医患沟通方面更擅长,有工程背景的医生在医疗器械研发上具备优势。
因此,问题不在于模式本身,而在于配套体系,国内的规培制度能不能确保临床能力,职业伦理教育到不到位,多学科优势怎样真正转化?
该事件或许带来这样的启示:教育创新要有更完善的制度设计。对于“4+4”模式,或许要延长临床训练时间。对于“4+4”模式,或许要建立分层淘汰机制。对于“4+4”模式,或许要强化医学伦理课程。对于公众认知,需要更透明的信息披露。比如要公布不同培养路径医生的临床失误率 。
医学教育属于关乎生命的特殊领域,那么在创新与规范之间怎样找到平衡呢?这些问题,比围观一个“瓜”更具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