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醉酒邻居来家打骂闹事!男子持扁担还击,被判入狱6个月!村民:以后我们怎么办?)
“如果有人闯进你家,骂你、打你,你就不能还手吗?”湖南省永州市道县香明村的何正能始终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2023年9月11日,何正能和妻子正在家中看电视,村里一名醉汉来闹事,辱骂何正能妻女。多次劝说无效后,何正能选择报警。不料,在等待的过程中,醉汉用木棍殴打了他。何正能在反击中将醉汉打倒在地,致使对方受轻伤二级。湖南省道县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何正能有期徒刑六个月。面对这样的结果,何正能无法理解。
图为何政能夫妇
醉酒男子闯入民宅后遭殴打,随后反击
9月11日18时,永州市香明村何正能夫妇正在家中看电视,住在距他们家约100米远的何某辉摇摇晃晃地来到何正能家,刚打完招呼,何某辉就开始用粗言秽语辱骂他们。
“还说了‘我可以砍掉你的头,三天后我割掉你的头骨’等脏话。”何政见何某辉喝醉了,便劝他回家,不要酒后闹事。他还给何某辉的亲属打电话,希望他们劝说何某辉回去。因担心何某辉酒后有极端行为,他拨打了110报警。约3分钟后,何某辉在劝说下从侧门离开。
刚回到家的何正能突然听到有石头砸墙的声音,便出来观察,看到何某辉紧贴着墙。 担心何某辉再次惹事,何正能再次给何某辉的亲属打电话,让其劝何某辉回家,不要再惹事、辱骂。
趁何正能在家中打电话时,何某辉从墙边下来,解开何正能家大门的铁栓,进入院子,将客厅桌子上的铁栓打碎,并继续辱骂何正能。
何正能家院子大门上的铁栓
“我劝他别再骂人了,回家休息,我一边和他讲道理,一边把他从客厅里劝了出来。在走出客厅、出门的路上,何某辉还在不停地骂人。”何正能回忆,何某辉出门后,从路边捡起一块瓦片,大喊要砸死正能,并将瓦片扔进了院子里。
何某辉不停辱骂何正能妻子,气得她从院子里拿起一根木棍假装要赶他走。何某辉从路边拿起一根木棍,在门口继续辱骂何正能妻女。何正能再次报警后,再次拨打何某辉女儿的微信,进行视频通话。当女儿和何某辉谈话劝说他离开时,何某辉举起木棍狠狠击打了何正能。
何某辉举起木棍打何正能
视频显示,何某辉突然举起木棍击打何正能,将其右手及手机打落在地。被击中后,何正能退至院内,躲过第二根木棍,随后夺过妻子手中的木棍进行反击。何某辉手中的木棍击中铁门,木棍断裂。何正能趁势将何某辉打倒在地,并用木棍击打何某辉左腿。何正能随后退至院内,何某辉则躺在地上。
何某辉折断的木棍
报复后被判故意伤害罪
同日,何某辉到道县中医院检查,左胫骨中上段粉碎性骨折,左手第三、第四掌骨骨折,右手第五掌骨骨折,何政能右手中指末节指骨骨折。
2023年9月18日,永州市连西司法鉴定所对何某辉伤情作出鉴定,何某辉左胫骨中上段粉碎性骨折,为一级轻伤;何某辉左手第三、四掌骨远端骨折、右手第五掌骨完全性骨折,为二级轻伤。2023年11月21日,永州市连西司法鉴定所对何某辉伤情作出补充鉴定,何某辉右顶骨直线性骨折,认定为二级轻伤;何正能伤情为轻伤。
图为警方出具的伤情评估报告
道县人民检察院量刑建议显示,何正能因纠纷殴打他人,致人轻伤一级,其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一款的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应当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刑事责任。
该案经湖南省道县人民法院审理后,道县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何正能故意伤害他人,致人轻伤,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何正能犯故意伤害罪事实清楚,证据真实、充分,指控成立。
判决书显示,被告人何正能及其辩护律师辩称,何正能系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经调查,被害人何某辉酒后在被告人何正能家门口闹事,并先对何正能进行殴打。何正能夺过妻子的扁担冲出院子对何某辉进行殴打。何某辉的扁担掉在地上后,何正能继续殴打何某辉,致其倒地不起。何某辉倒地后,何正能举起已放下的扁担再次击打何某辉的左小腿,致何某辉受轻伤。何正能的行为表明其具有主动攻击的意图。
本院根据本案事实、情节,判决被告人何正能承担附带民事诉讼中原告何某辉经济损失的40%,被告人何正能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涉事人员多次闹事,村民担心以后会受到骚扰
面对判决结果,何正能和香明村村民有着不同的看法。
“起诉书中没有提到何某辉多次非法进入我家,扔石头,用淫秽语言侮辱我。”何政能称,如果有人未经允许闯入你家,威胁要杀死你,用淫秽语言侮辱你家人,还殴打他们,难道你不能反击吗?
何政能不同意法院认定其行为具有主动攻击意图。“被打之后,我的一根手指断了,其他手指都肿了,当时疼得要命。”何政能称,被打之后,他本能地反击,当时太紧张了,没想太多。
“整个冲突只有十几秒,对方倒地后一直说要打死我,我怕他起来后再打我,就打了他腿。视频里你可以看到扁担一直没离开过我的手。”何正能说,自己一根手指被打断、骨折,最终对方没有承担任何责任,但被判故意伤害罪。
这些血迹疑似是何某辉的头与墙壁摩擦留下的
“何某辉头部的伤口,是在劝说他们离开时,站不稳,蹭到了院墙,墙上还留有血迹。”何政能说。事发后,他到医院探望何某辉。医院的病历显示,何某辉事发当天入院后做过头部CT检查,未发现颅骨骨折,只有6厘米左右的伤口。当时的视频显示,冲突过程中,并没有何政能用棍子击打何某辉头部的画面。
医院病历显示,何某辉事发当天入院后曾做过头部CT检查,未发现颅骨骨折。
让何政想不通的是,如果当时颅骨已经骨折,那么这么明显的外伤,医院为何没检测出来?两个多月后,才确诊右侧顶骨呈线性骨折。
“冲突过程全程被家里的监控拍了下来,事发后视频被警方带走了。但开庭时,视频明显被剪辑过。”何政能称,视频出现多处定格、缺图,说明是经过处理的。何某辉扔石头、扔瓷砖的片段被剪辑过,对方的很多脏话也被静音了。
何正能称,自己与何某辉并无矛盾和利益冲突,当何某辉被蛇咬伤时,自己曾瞒着何某辉去找医生。“何某辉经常喝醉酒到处闹事,因两家住得不远,他多次酒后到他家闹事。”何正能称,何某辉之前曾试图猥亵其妻子,还带着汽油和刀具到他家扬言要烧死他全家,后在何某辉亲戚的劝说下才留下。
被何某辉砍伤的木门
香明村村民告诉缙云记者,村民都叫何某辉“某辉疯子”。何某辉早年离异,家中就他一人,女儿在外地打工。何某辉平时喜欢喝酒、醉话连篇,喜欢到处惹是生非,甚至还拿刀砍别人家的门等等,从来没受过什么惩罚。
“何某辉曾经猥亵过村里的妇女,遭到反抗后,他持刀追赶。”另一名村民称,自己差点被他强奸。在反抗和逃跑过程中,他用石头砸她头部,流血不止。村支书帮忙报警。她后来头上缝了八针。何某辉后来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村民说,现在何正能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不是先因为寻衅滋事、打人被处罚,而是因还手而被判刑,以后何某辉再到别人家闹事,谁还敢反抗他?
律师点评:不能以侵权结果来判断案件
判决结果出来后,何政能觉得自己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北京中建律师事务所律师侯志远认为,本案明显是正当防卫行为,案件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给对方造成的轻伤并不“造成严重损害”,因此,不应以故意伤害罪追究辩护人的刑事责任。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发布的《关于依法适用正当防卫制度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是否明显超过必要限度,应当根据不法侵害的性质、手段、强度、危害程度和防卫的时机、手段、强度、后果,双方力量对比,防卫时辩护人的情况,社会公众的普遍认知等因素综合判断。
侯律师表示,本案中,对方先是持棍棒等凶器寻衅滋事并非法进入住所,防守方随后持扁担进行反击,且并未在对方倒地后再次殴打对方,因此防守力度均等。
在这种情况下,将防卫者归咎于施暴者倒地后自动认定施暴者不再具备继续施暴的能力,进而将继续施暴归类为故意伤害,是不对的。正当防卫需要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而不是站在上帝的角度去思考。《意见》也持同样的观点:“充分考虑防卫者面对不法侵害时的紧迫感和紧张感,避免事后用正常情况下冷静、理性、客观、精准的标准去评判防卫者。”
《意见》还指出,“轻伤及以下不视为重大损害”,因此,即使防卫行为明显超过必要限度,但未造成重大损害,也不应认定为防卫过当。本案行为人多次酒后闹事,在村里有不良记录,事发时在被防卫人家门口大声叫喊、辱骂、威胁并持械意图侵入被防卫人家,当然可以合法防卫。
北京德和恒(大连)律师事务所刑事业务部主任尤蕾认为,法院不应简单地以侵权行为的结果作为判断各方过错和责任的依据。
律师指出,从本案的起因、时间、意图来看,何某辉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并带头辱骂、殴打他人;何某辉在多次被劝离后仍持木棍继续殴打他人,已对何政能构成现实、迫切的人身危险;何政能系为阻止何某辉的不法侵害行为造成更严重后果,并非有意伤害何某辉。因此,将本案定性为正当防卫更为恰当。
该律师还强调,在司法实践中,应特别注意区分相互斗殴与正当防卫,避免以伤害程度大小,即“谁受重伤,谁就是被害人”作为案件判断的依据。在难以区分案件性质时,可以运用“我起诉即定罪”作为司法实体判断的方法,从普通人的社会伦理价值判断出发,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准确适用罪刑法定原则的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