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木新闻记者 唐家彦
朱瑞仪海报制作
于华英案二审开庭时,数十家媒体将镜头聚焦在杨牛华身上。杨牛花的身后,来自贵州的寻亲小组和其他遇难者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他们悲伤的脸庞和红色的失踪人员信息构成了一面特殊的背景墙。
杨牛花被父母包围寻找亲人
如果说杨牛花是“大女主”,她被绑架后的个人复仇是故事中难得一见的光明面;在聚光灯下,其他受害者和贵州寻亲团也有共同的、阴暗而强硬的一面。
采访结束后,他们的面孔逐渐浮现出来:有的寻找亲人的家长开着装满寻子信息的面包车,卖棉花糖赚取路费;有的正在寻找亲人的父母,开着装满寻子信息的面包车,卖棉花糖赚取路费;有些人头发花白,只是乞求最后一次在镜头前的机会。认识你的孩子。一些受害者在孩子失踪后,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守卫擦鞋摊。他们已经老了,却无法与孩子团聚;有些人在认亲时只见过孩子一次,但认亲后,他们的亲生骨肉仍然是陌生人。 。
受害者需要杨牛花的记忆,寻亲队需要她的流量。他们称杨牛花为“贵州女儿”,甚至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像杨牛花。但杨牛花始终没有忘记她最坚实的支持:开庭前一天,杨牛花一一拉着正在寻找亲人的父母。镜头前“直播”,捐款5万元作为寻人资金。牛花姐姐为陷入经济困境的父母预订酒店,并帮助家庭寻找孩子,架起亲子关系的桥梁。
他们支持杨牛花,需要杨牛花,等待下一个杨牛花的出现。
记忆的力量
68岁的罗兴珍年纪大了,经常接不到电话,但她很幸运,没有错过这个电话:12月18日,杨牛花给她的受托人打电话,告诉她余华英案正在审理中。再次上庭。第二天一早,她关掉了开了二十多年的修鞋摊,踩上一双薄薄的解放鞋,穿上四五层棉衣,从都匀坐警车来到贵阳,“我要看到余华英死。” 。
她清楚地记得一对孩子失踪的日期。 1996年7月2日,于华英以与绑架杨牛花类似的方式绑架了孩子:先是在附近租了房子,利用女儿结识了罗兴珍的孩子。大人不在家,将罗星珍7岁的女儿华兰和5岁的儿子华白带走。当罗星镇赶到于华英的出租屋时,屋子里空无一人。
此后的26年里,罗星珍守着修鞋摊,为寻孩子的人们更换了无数的广告牌。丈夫满世界跑去找儿子,就像大海捞针一样。直到2022年,成功寻找亲人后,杨牛花发现父母已含恨而死,决心报仇。她凭借5岁时的准确记忆,提供了余华英的姓名、外貌等关键信息,帮助公安将余华英绳之以法。根据法律。
“如果没有牛花,我就找不到家了。”于华英案中最后一个成功认出父母的孩子陈江海,决心面对镜头。
陈江海曾经讨厌自己的记忆。他记得自己5岁的时候在游戏厅被一个女人拐走了,但他却永远记不起那个女人长什么样。我只记得我的家在“太阳落山的方向”。我曾无数次逃跑却记不起具体地点,只能“回家”。他还自卑,认为自己“表达能力差”,无法与养父交谈。他只能把痛苦写在日记里,直到姐姐“偷看”,在她的支持下开始寻找亲人。今年,余华英的案子重审,他收到了警方的通知:“你可能被余华英绑架了。”
“牛花的记忆力还真是强啊。”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红了。
陈江海出现在镜头前接受采访
杨牛花告诉媒体,与女孩不同,男孩被拐卖后的回家路更加坎坷。男孩在年轻时如果与养家糊口的人不亲近,很容易走上错误的道路。有些男孩在成功找到亲戚后就无法轻易离开养家糊口的人。或者说,如果你有家庭,面临退休的压力,有更多的顾虑,那么站起来就“需要勇气”。
陈秉莲5岁的儿子在贵州都匀摆摊时,被余华英用一个蛋卷雪糕拐走。她当时没有被绑架的大儿子仍然拒绝吃冰淇淋。余华英被捕后,她的小儿子被找到,但“团聚”远非简单。陈秉莲说,自从她寻亲成功后,儿子就没有主动见过她。今年,她想和儿媳视频聊天,却被儿子拒绝了。她小心翼翼,不敢追问:“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罗星珍说,当孩子们认出她时,“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甚至没有叫她妈妈”。然后她转头说,她不恨自己的孩子,只恨余华英。
陈秉莲
杨牛花努力成为父母与孩子之间的纽带。她在镜头前特意解释说,罗星珍在河北邯郸的孩子会定期给她寄钱,但她年纪大了,记忆不太清楚。两人其实很孝顺,只是结婚后,生活条件有限,不应该对被拐的孩子严苛。陈秉莲还记得,今年杨牛花特地叫她和儿子儿媳到杨牛花家里见面。 “我一看到儿媳妇就很喜欢她,她对我也很好。”也很好”。杨牛花回到贵州后,专门来都匀看望她,还给她带来了礼物,“比我自己的还近”。
“如果我的儿子能像牛花一样就好了。”陈兵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亏欠儿子,“毕竟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和(儿子)在一起了。”
12月19日,余华英案二审开庭。于华英被绑架的12户家庭中,杨牛花等10户家庭在场。然而,被拐儿童中只有杨牛花和陈江海两个人在场。庭审前,杨牛花表示,此次她将“代表”另外10个家庭出庭。 “我希望讲述其他受害者的故事,让余华英看到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
一审拐卖儿童案中,余华英因拐卖11名儿童被起诉,重审时又追加6人。二审后,杨牛花的代理律师王文光表示,六次庭审中,于华英始终辩称自己不是主犯。余华英目前被指控拐卖17名儿童,但她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个人供认不讳,而且至今仍拒不承认罪行。事实。
我女儿赢了
12月19日上午9时30分,于华英案二审在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在低于10摄氏度的寒冷潮湿天气里,不少贵州代表团家长在法庭外的行道树上张贴横幅,张贴寻找孩子的告示,或将寻找信息印在T恤上或印在报纸上。他们书包的背面。 ,将找到孩子的信息挂在胸前,形成一面红色的“墙”。
“牛花,加油!希望世界上没有拐杖,宝宝能回家。加油!加油!加油!”
随着镜头的扫过,每一位寻找亲人的家长,都有一段痛苦不堪的故事。无一例外,他们爱杨牛花,恨余华英,仿佛一个在沼泽里淹死已久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天气寒冷,找亲戚的家长在法院门口支起自热锅炸薯片。
2003年12月12日,一位阿姨在贵州省贵阳市北郊小学门口寻找失踪的女儿周军。照片中,女儿扎着双马尾,笑容灿烂,双眼皮。她对着镜头泪流满面:“如果我女儿还在的话,她就会去工作了。”女儿寻找79岁的母亲李慧,走遍福利院、救助站;一位白发苍苍的家长在家中寻找被拐走的儿子,儿子说晚饭想吃培根,还没来得及吃就被绑架了。 “宝贝,我们不是不要你,这二十一年我们真的很难受,你快点回来吧。”她说她的丈夫已经含恨而死,她的儿子也许已经结婚了,他不指望他能回家。他只是想知道“他的儿子在哪里,还活着吗?”
于华英拐卖儿童案再审二审前一天下午,杨牛花知道这很可能是终审,于是她为媒体和寻亲团组织了一顿“简餐”。在媒体直播前,她带着现场前来寻亲的所有人上前,一一介绍了走失的孩子。 “希望能抓住最后的流量,帮助他们。”
寻亲的父母视杨牛花为女儿,墙上的横幅上写着:“欢迎女儿回家”。有的找亲人的家长每天都会看杨牛花的直播,有的家长特别喜欢杨牛花,就像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墙上挂着“欢迎女儿回家”的横幅,寻亲家长围着杨牛花
“这孩子真漂亮,看来小时候养得很好,绝对不是被父母卖的,是人贩子拆散了这么多人的骨肉。”杨牛花的话也触动了寻找孩子的父母的心——很多被拐的孩子可能被收养家庭灌输了被亲生父母遗弃的想法,让他们不愿意寻找亲人。
“余华英拐卖儿童案当庭宣判,二审驳回上诉,维持死刑!” 12月19日下午2点左右,杨牛华走出法庭,在围观的人群中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宣布了上述消息。
整个早上在法庭外等待的家属和媒体都感到震惊。贵州寻亲团的数十名阿姨们松了皱眉,眼里含着泪水。他们高举家属搜查通知书,高呼:“判决好!判决好!”他们说:“我们的女儿赢了,我们很高兴。”
“哪里有交通,我就去哪里。”
于华英被判处死刑的第二天,“棉花糖爸爸”买了纸钱和鞭炮,跟随杨牛花回到贵州省毕节市织金县给父母上坟。他想了半天,觉得穿白色的寻亲T恤不太好,于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背上一个黑色的书包,后面印着失踪女儿的信息。 。
媒体采访杨牛花时,与她有说有笑。他将黑色书包放在胸前,上面写着找女孩的资料,默默站在杨牛花身后,一脸严肃。有媒体要求他靠边站,但他很尴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杨牛花很自然地接过书包,放到了她的面前。
杨牛花上坟的时候,“棉花糖爸爸”总是赶着去干活:给媒体拿麦子,撕纸钱,放鞭炮。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站在杨牛花身边,争一枪。
2006年10月19日,女儿陈杨梅在云南省昆明市官渡区新南车站广场失踪后,“棉花糖爸爸”陈胜利在她的五菱宏光面包车上贴满告示,开着它全国各地,吃住车。寻人启事上的陈阳梅照片拍摄于她失踪前一个月。她有一双大眼睛,右太阳穴下面有一颗小黑痣。
如今,他已经开着几辆面包车,行驶了数万公里,其他家长的告示也都贴了出来,但他的女儿却依然如大海里的一根针。
“哪里有交通,我就去哪里。”他直言不讳地告诉记者。近年来寻亲流量减少,他需要“暴露自己”。
棉花糖爸爸的货车贴满了寻亲启事
去年,贵州乡村超市发生火灾。他和其他几位寻找亲人的家长举着寻亲启事默默地站在人群中。当保安过来驱赶他们时,有人指着他骂。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顶嘴。他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继续牢牢地举着海报。他的眼睛被媒体拍到,“棉花糖爸爸”终于“红”了。
“后来,很多人给我打电话提供线索。”陈胜利非常高兴。他把希望寄托在流量上,但他补充道:“我们不只是用所有的流量。杨牛花对我们好,我们就追她。”
余华英案一审复审时,贵州寻亲组赶来了100多人。有人“抢镜”,将寻人启事放在杨牛花面前。寻亲团定了规矩,站在杨牛花的身后。当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抢流量”时,陈胜利不敢回答:“我们这样的人不敢不喜欢。”
杨牛花给父母扫墓后,陈胜利接到湖南邵阳的电话,提供了线索。对方在看完杨牛花的直播后给他打电话,怀疑养女可能就是失踪的陈杨梅,但最终她的预期还是失败了:年龄和地点不符。
“棉花糖爸爸”收到了线索,但无法匹配。
这天是冬至的前一天,路上大雾弥漫。冬至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诗中说,游子应当早归。陈胜利开车回老家的路上,手机上播放着他去年采访的视频:“我很需要有人接我女儿回家。”一直在别人面前微笑的他,却握着方向盘无声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