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宇黄焖鸡(位于河南省郑州市)的加盟商李川向经济观察报记者透露,店面重新装修花费了 11 万元。他的新店原本计划在 3 月 13 日开业,然而却因杨铭宇黄焖鸡后厨的乱象风波而被搁置,到开业之时还未开业。
2021 年,李川对杨铭宇黄焖鸡的品牌知名度和产品口味较为看重,所以选择了加盟。在加盟的初期阶段,杨铭宇黄焖鸡的总部(以下简称“总部”)对于装修等方面并没有提出过多的要求。在缴纳了 2.5 万元的加盟费之后,李川进行了参观、学习并且领取了物料,整个培训过程耗时两天半,花费了 1500 元,之后李川便正式开启了加盟的历程。
李川介绍称,随着时间的推进,总部对加盟商的要求在不断进行调整。合同的更新周期是每两年一次。在 2023 年新签订的合同里规定,加盟店每四年需要进行装修升级,并且必须使用总部指定的装修队以及物料工厂,要是不这样做就不续约,违约金高达 6 万元。
3 月 15 日晚,李川将自己所经营的杨铭宇黄焖鸡门店的招牌拆除了。众多杨铭宇黄焖鸡加盟商的困境,在李川身上只是一个缩影。
天眼查数据表明,济南杨铭宇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在 2011 年 12 月 14 日成立。其法定代表人是杨晓路。
3 月 12 日,新京报的一则暗访报道把杨铭宇黄焖鸡在郑州、商丘的 3 家加盟店后厨的乱象揭露了出来。这些乱象包括使用存放了多天已经发酸的食材,将顾客食用后的剩菜回收并进行再加工后售卖,把隔夜发黑的牛肉加上色素后冒充新鲜牛肉,还有员工没有健康证就上岗等。
3 月 14 日下午,济南杨铭宇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相关工作人员向记者表明,曝光的 3 家门店存在的情况是个别性的问题,并非公司层面的问题,目前公司正在抓紧进行处理。
被困住的加盟商
李川的店铺进行了重新选址、搬迁和装修,这是在原有老店的基础上进行的。李川称,他原本不想进行门店装修,然而总部为了统一品牌形象,规定不装修就不续约。
加盟合同明确规定:乙方每开店经营满四年,就需要依照甲方的要求对店面进行重新装修或者进行装修升级。倘若乙方不予以配合,那么甲方具备对乙方处以 1000 元罚款的权力,并且责令乙方在 30 天内完成整改工作。如果乙方拒绝进行整改,甲方有权解除合同。
在这次装修升级期间,李川察觉到总部规定的装修报价是 2 万元。同时,他还要担负重新选择地址的房租费用,旧门店的转让费用,物料设备的购买费用以及其他与装修相关的开支,总共花费大概 11 万元。
杨铭宇黄焖鸡除了存在装修方面的问题外,在经营成本以及食材采购等方面也给加盟商提出了更多的要求。李川称,在加盟的初期,总部仅仅要求加盟商统一采购酱料,其他的食材则可以由加盟商自己去选择和采买。从 2023 年开始,总部逐渐加强了管控力度,要求鸡肉等食材必须通过指定的供应商来进行采购,并且这些供应商的价格普遍要比市场价高。区域代理能够从加盟商采购酱料等食材的行为里抽取 20%的提成,并且这一行为进一步使得加盟商的成本被推高了。
李川给记者进行了一笔账的计算:以零售价为 22 元一份的黄焖鸡来说,把鸡肉、酱料以及其他配料成本扣除之后,毛利率大概在 50%到 55%之间,而加盟商最终到手的利润仅仅是 11 元到 12 元。另外,总部还在美团、饿了么等外卖平台的运营过程中,向加盟商抽取 1.5%的提成。
2020 年,另一位加盟商张明在河南郑州加盟了杨铭宇黄焖鸡。2024 年合同到期后,他选择退出,开始经营自己的黄焖鸡门店。张明回忆称,总部对加盟商的食品安全培训只是走个形式。在加盟门店筹备期间,总部仅仅提供了基本的装修图纸以及一些开店的注意事项,并没有给予实质性的帮助和扶持。
张明称,在运营期间,总部在活动策划以及价格统一等方面未给予指导,使得各加盟门店的价格出现混乱状况,荤菜、素菜以及米饭等的售价都不一致。在菜品教学方面,总部只是传授了黄焖鸡的制作方法,对于素菜的制作却隐瞒起来不告知,到了 2023 年,总部才开始逐步教授素菜的制作。
李川向记者透露,在营业的这 4 年期间,总部仅仅去店里视察过一次。并且这一次视察是因为 2024 年在郑州的加盟店发生了一起中毒事件,所以才进行的抽查。
3 月 12 日,杨铭宇黄焖鸡作出回应并发文进行道歉。该公司称涉事门店已被永久关停,同时正在对全国的门店进行排查。3 月 13 日,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简称“食安办”)向山东省食品药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以及河南省食安办发出了挂牌督办通知书,对这两地的核查处置工作实施挂牌督办。
此次杨铭宇黄焖鸡后厨出现乱象事件,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总部的权益合伙人马腾军律师称,在法律方面,其存在使用变质食材的行为,这违反了《食品安全法》第 34 条中禁止生产经营腐败变质食品的规定;其还有回收剩菜的行为,同样违反该法规定;以及添加色素来掩盖变质牛肉,这也违反了《食品安全法》第 34 条关于禁止生产经营感官性状异常食品的规定。此外,杨铭宇黄焖鸡加盟店存在员工无健康证上岗的行为。这种行为违反了《食品安全法》第 45 条,因为从事接触直接入口食品的从业人员需要持有健康证。
波及整个黄焖鸡品类
3 月 14 日下午,记者对济南的多家杨铭宇黄焖鸡加盟店进行了走访。走访发现,这些店内的人流量普遍比较稀少。并且,多家加盟店的负责人表示,自从此次食品安全事件被曝光之后,门店的客流量以及外卖订单量都遭受到了影响。
有加盟商向记者透露,事发之后来店里消费的大部分是老顾客。店内的餐食是在明档出餐,这样消费者能够看到整个餐食的制作过程。
3 月 14 日下午 4 点 09 分,记者抵达了在济南市高新区的一家杨铭宇黄焖鸡门店。店员表示,在当天已经迎来了好几拨检查。
3 月 14 日下午,在济南市高新区这个地点,店员正在进行整理资料和检查资料的工作。王惠进行了拍摄。
3月13日晚,地点青岛市李沧区。王惠/摄
3月15日,已闭店的杨铭宇黄焖鸡加盟店。加盟店受访者供图
不少加盟店负责人除了被采访的那些加盟店外,在社交平台上通过开直播以及发视频的方式,主动地展示后厨环境,同时也展示食材处理流程,目的是试图打消消费者的疑虑。
一些加盟商向记者表达了他们有继续经营的意愿,还有的加盟商在考虑终止加盟这件事。
加盟商李川称,因为受到舆论风波的影响,即便门店的装修已经完成,他也不敢开业,心里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他决定拆除店面。他期望总部能够给出明确的解决办法,并且承担一部分装修费用以及选址成本。可是,当他联系总部的时候,总部回复说“等待政府的处理结果,现在不要占用公司的资源”。
多位受访者向记者提及,杨铭宇黄焖鸡的食品安全事件不但影响到了所有的加盟商,连黄焖鸡米饭这个品类也受到了波及。张明称,他所运营的黄焖鸡门店并非杨铭宇品牌,然而却因此事导致客流量有所下降,他期望杨铭宇黄焖鸡总部能够关注加盟商的困境,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防止因个别事件而对整个行业造成影响。
2012 年,杨铭宇黄焖鸡开始实行加盟模式。某加盟商向记者透露,在 2023 年之前,加盟费是 2.5 万元。而从 2023 年起,加盟费已调整为 3.5 万元。
近年来,杨铭宇黄焖鸡的门店数量呈现出下滑的态势。济南市工商联在 2021 年发布的文章表明,在其鼎盛时期,全国的门店数量超过了 6000 家。根据窄门餐眼的数据,到 2025 年 3 月 10 日为止,杨铭宇黄焖鸡一共开设了 2518 家门店,这些门店覆盖了 31 个省份以及 251 个城市。在这些门店中,山东的门店数量最为集中,达到了 494 家,其次是江苏,有 393 家。
值得注意的是,杨铭宇黄焖鸡并非首次出现食品安全问题。在 2016 年,无锡的加盟店曾被曝光使用过期肉。2024 年 9 月,郑州的一家门店因团餐导致 20 余人食物中毒。
工作人员称公司正紧急处理
3 月 14 日下午,记者抵达位于济南市天桥区的济南杨铭宇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此公司处在金融中心大楼内,与济南市市场监管局相距不到 300 米。该公司的相关工作人员对记者讲,“公司领导都外出查店了,所曝光的 3 家门店属于个别问题,并非公司的问题,公司正在迅速处理之中。”
济南市天桥区的济南杨铭宇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王惠/摄
公司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表明,当下公司正处在非常关键且受关注的境地。此事件给所有加盟商都带来了影响。当下,市场监管部门和食药监部门正在对门店展开抽查工作,其中涵盖了产品制作以及进货渠道等方面,并且已经进行了取样,我们在积极地配合相关调查。
对于如何解决本次后厨风波乱象这一问题,上述工作人员称目前无法下定论。我们会接受监督,并且努力去改变当前的状况。目前,所有的食材都是可以进行检测的,消费者能够正常食用这些食材。
马腾军进行分析,在此次事件中,杨铭宇总部或许难以逃脱责任。从总部所承担的监督义务方面来看,依据《商业特许经营管理条例》,杨铭宇总部应当为加盟店提供经营指导,并且要保证其能够合规运营。倘若总部没有履行日常的监督义务,例如没有检查健康证,或者对违规行为采取默许的态度,从而致使消费者受到损害,那么总部就有可能需要承担连带赔偿责任或者补充赔偿责任。
在黑猫投诉 APP 上,到发稿时为止,有 147 条投诉包含“杨铭宇黄焖鸡”等字样。从消费者的维权依据方面来看,马腾军指出,依据表见代理原则,这是关于无权代理的一种特殊规定,其目的是保护善意相对人的利益,保证交易安全。消费者可以根据加盟店使用总部商标等行为,主张总部为“同一经营主体”,并要求总部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其中存在例外情形。如果问题是由加盟店自身的违规行为(例如擅自采购劣质原料)所引发的,并且总部已经履行了合同中约定的监管义务,那么就有可能免除责任。
马腾军分析,从企业内部自我监督管理的角度来看,杨铭宇黄焖鸡的加盟模式存在权责失衡的情况,并且注重快速扩张却忽视了实质监管等问题。此前,曾有加盟门店多次因为卫生问题而被罚款(例如加工间不洁净、餐具抽检不合格等),然而总部却没有触发对加盟店的系统性排查。杨铭宇黄焖鸡的门店遍布全国 23 个省份以及海外市场。然而,总部与各门店之间没有形成联动机制,这使得问题难以在全网范围内进行排查。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川、张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