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万象春秋,看新文学与通俗文学如何合流?

admin

主编《万象》《春秋》,促进新文学与通俗文学合流

自五四新文学运动兴起,尤其是近代时期,文学领域涌现出两大流派,其一为新文学,其二则是所谓的旧文学、通俗文学,亦或称作鸳鸯蝴蝶派文学。新文学持续对旧文学和通俗文学进行批判,而通俗文学虽鲜少公开、直接地进行反击,却始终保持着其存在,并且还在不断进步,这一现象颇具趣味。

根据我所查阅的资料,这两股潮流的交汇点有着明显的标志。1936年10月,上海及全国极具影响力的文学刊物《文学》在其第七卷第九期上发表了《文艺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文中提到:

作为文学研究者,我们倡导全国文艺同仁超越新旧之分,共同投身抗日救国的伟大事业。在文学创作上,我们不追求一致的风格,但在抗日救国的共同目标上,我们应当齐心协力,以增强行动的力量。

共有21位签名者,他们均为当时中国文坛的杰出作家,诸如鲁迅、郭沫若、茅盾、郑振铎、陈望道、林语堂、丰子恺、巴金等。其中,包天笑与周瘦鹃这两位通俗文学领域的代表人物尤为引人注目。因此,《宣言》的诞生可视作新文学与通俗文学首次携手合作,共同抵御外来侵略,倡导求同存异的理念。然而,该声明仅停留在言论和态度层面;在我看来,真正意义上的通俗文学与新兴文学的深入合作,则体现在《万象》杂志的创刊上。

1941年7月,上海孤岛地区诞生了一本全新的综合性文化期刊,内容涵盖文学、科技以及日常生活等多个领域。这本期刊名为《万象》,由陈蝶衣担任主编,并由平襟亚负责的中央书店负责发行。

霸王别姬陈蝶衣_30年代上海文学_

《万象》第三年第五期封面

霸王别姬陈蝶衣__30年代上海文学

《春秋》创刊号封面

霸王别姬陈蝶衣__30年代上海文学

陈蝶衣当时年方三十二。他出身于江苏宜兴,1914年随父亲迁至上海,起初在报馆担任实习生,一边实习一边学习写作,不久便悟出了门道,开始崭露头角。他给众多通俗文学刊物,诸如《半月》、《紫罗兰》、《香草》等,贡献了自己的文章。从16岁起,他就开始独立编报。到了1941年,他与平襟亚有了那次重要的合作。自《万象》杂志问世之初,他每期都会撰写一篇严谨且详尽的编后语,篇名为“编辑室”,而“编辑室”实则仅他一人独占。在首期的“编辑室”篇章中,他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我们的编辑宗旨首先在于,力求让读者在阅读中能获得有价值的见解,为此,我们将特别强调对新科学领域的知识进行深入介绍,以及对具有时效性的各类信息的详尽记录。其次,我们力求让内容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充满趣味,避免出现单调与乏味,比如精选的电影和戏剧作品,还有家庭聚会或宴席上适宜的小型游戏……另外,涉及学术研究的讨论(诸如问题探讨等)以及那些寓意深刻、引人入胜的短篇小说,无疑也是我们重点选取的素材之一。

《万象》杂志内容多样,风格多变。创刊号中,我们不仅欣赏到了周瘦鹃的古典诗作,还有徐卓呆、王小逸、张恨水、冯蘅等人的长篇连载,以及程小青翻译的国外侦探小说——这些领域正是陈蝶衣擅长的;而且,杂志还推出了胡山源、周楞伽、丁谛、赵景深、周贻白等新锐文学家的作品,这一点颇出人意料。陈蝶衣不仅打破了界限分明的壁垒,而且还发表了左翼作家阿英(笔名魏如晦)撰写的重要文章《〈碧血花〉人物补考》。这部作品是阿英创作的一部南明历史剧作,《碧血花》中赞颂了爱国主义精神,弘扬了民族气节,实则蕴含着对抗日本侵略的深层含义。

陈蝶衣首次将新文学与通俗文学并置于同一刊物之中,这一创举堪称史无前例。该刊物的创刊号广受欢迎,印刷量达到六次。《万象》杂志因此一夜成名,在上海文坛稳固了其地位。

自那时起,予且、谭正璧、钱今昔、文载道、文宗山、吕伯攸、施济美、朱曾汶等一批新文学界的作家与翻译家,纷纷在《万象》杂志上崭露头角。杂志当时还设有专为学子开设的专栏。朱曾汶当时尚年轻,他的处女作便是在《万象》的“学生文艺选”栏目中发表,此后他成长为一位知名的翻译大家。

在通俗文学领域,众人所熟知的范烟桥、孙了红、郑逸梅、唐大郎、周錬霞等作家,均曾为《万象》杂志撰稿。然而,此时却出现了不同的观点,有人认为该杂志的趣味性似乎并不高。因此,在1942年10月和11月,《万象》杂志的第二卷第四期和第五期,特地推出了连续两期的《通俗文学运动讨论专号》。陈蝶衣在其专号上期撰写的《通俗文学运动》一文,字数超过一万,堪称他在上海期间创作的最长篇章。时至今日,已过去八十年有余,然而此文依旧充满活力,它深入探讨了通俗文学与新文学之间的关联,并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方向进行了深刻剖析,实为一部极具价值的力作。

文章从《万象》创刊一年多的历史说起,告诉我们:

《万象》的读者群体广泛,不仅涵盖了知识阶层,而且在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中,也经常能看到它的身影。这一现象充分说明,《万象》如今已逐渐成为大众阅读的普及读物。

即便是在战火连天的年代,仍有《万象》杂志这样的出版物,以它的存在为人们慌乱急迫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给予了心灵的滋养。然而,也有人认为《万象》只是闲暇阶层的娱乐读物,甚至有人指责它迎合了低俗的趣味。对此,陈蝶衣明确回应说,这实在是极大的误解。

30年代上海文学_霸王别姬陈蝶衣_

自五四时期胡适先生倡导新文学运动以来,中国文学界便形成了新旧两大流派。新文学流派借鉴了西方各流派的文艺思想,而旧文学流派则坚守着中国古代文学的传承。尽管不少新文学家对旧文学进行深入研究,创作旧体诗词,且不少旧文学家转变为新文学家,然而新旧文学之间界限分明,这一现象是不争的事实。尽管有人持有“思想之新旧可分,而文学之新旧则难以界定”的观点,但他不得不承认,新旧文学之间的界限依然存在,并且这一现象至今仍未消失。

陈蝶衣的剖析颇为公正,那时新旧文学的界限确实十分清晰。他亦指出,在旧文学阵营中,不乏转投新文学阵营的作家,诸如施蛰存、张天翼、戴望舒等;而许多新文学家起初专攻小说与新诗,后亦涉猎旧体诗,此类情况不胜枚举。因此,陈蝶衣认为,人们对新旧文学的看法大致可分为三种。

写作工具文言与白话之别,个人派别之分,以及表现形式之差异,这三者均为表面之论,其准确性存疑。

他着重指出,无论是传统文学还是现代文学,各自都存在其独特的长处与不足。以《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为例,它们属于传统文学的范畴,然而其通俗的文风、生动的描写以及庞大的读者群体,是现代文学作品难以比拟的。此外,他还提到,现代文学中的欧化风格和倒装句式,仅限于知识分子阶层能够欣赏。他对鲁迅、茅盾、巴金三位文学巨匠的评价颇高,且在后续的文章中多次引用鲁迅的言论,流露出对鲁迅的深深敬意。此外,他还进一步阐述道,通俗文学融合了新旧文学的精华,同时兼具清晰流畅的特点,不仅易于大众理解,还能有效打破新旧文学之间的隔阂。

依据他的这些观点,我们能够推断,陈蝶衣所负责编辑的《万象》杂志旨在大力推广通俗文学,并试图消除新旧文学之间的界限。尽管这一尝试的成效如何尚不得而知,但这一行为本身无疑是值得赞扬的。1943年4月,陈蝶衣结束了在《万象》的编辑工作,随后在7月,柯灵接替了他的位置。然而,陈蝶衣对编辑杂志的热情并未因此减退。1943年8月,陈蝶衣再度担纲主编,推出了一本名为《春秋》的新杂志,该杂志同样广受欢迎,创刊号发行后还进行了二次印刷。不难想见,陈蝶衣作为一位文学编辑,其能力之强。在负责《春秋》杂志的编辑工作期间,他竭尽全力搜集并邀请众多新派文学大家的作品,并将这一行动称为“再出发的改革”。巴金、沈从文、何其芳、臧克家等人的文章均得以在《春秋》杂志上与读者见面。抗战结束之后,沈从文持续为《春秋》杂志撰稿,与此同时,李健吾、蹇先艾、罗洪等亦跻身《春秋》的作者行列,这种现象实属难得。

回顾四十年代的上海,《万象》杂志由陈蝶衣主编,独树一帜,它开辟了新的文学道路,使得新文学与通俗文学得以在同一平台上并存,相互较量。某种程度上,这可以视为一种考验,观察读者是否能够接纳,是否会对它们产生喜爱。这种做法无疑是陈蝶衣的一大亮点。

忠实记录海上文艺的专栏作家

陈蝶衣担任《万象》与《春秋》两刊物的编辑,因此在他开设的多个专栏中,独树一帜的是其独特内容:他会对所审阅并发表的作品进行持续评价,并对作者的最新动态进行报道。这种独特的编辑手法,在我所见过的其他作家中实属罕见。它类似于现场报道,能够使读者产生一种亲近感。陈蝶衣若置身于当今时代,必定是微博微信的行家里手,新帖子定会源源不断涌现。他几乎每日都要撰写数篇专栏,内容涵盖文学、影视、戏剧、绘画、社会日常以及文坛交往与友人的趣闻轶事。这些专栏文章生动描绘了十里洋场的缤纷多彩。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位小报作家唐大郎,他们各自拥有独特的文风,在各自的领域里各领风骚。

霸王别姬陈蝶衣_30年代上海文学_

《万象》刊施蛰存诗歌手迹

霸王别姬陈蝶衣__30年代上海文学

陈蝶衣与其他专栏作家不同,他对新文学作家及其作品表现出了特别的关注。他持续关注曹禺的话剧创作,并撰写了多篇关于《雷雨》排演的评论文章。此外,他还撰写了《看〈家〉》一文(发表于1943年12月17日的《大上海报》),在文中既对曹禺对巴金小说的改编给予了肯定,又提出了自己的批评意见。

曹禺的戏剧作品,每一部都堪称佳作,唯独《家》这部作品的布局,似乎未能达到完美与和谐的境界,这实在是一大遗憾。

又进一步指出:

觉慧与鸣凤彼此倾诉着内心的情感,但请允许我直言不讳:“这完全是一种类似鸳鸯蝴蝶派的风情。”

陈蝶衣同样被归类为鸳鸯蝴蝶派的一员,因此这则评论颇具趣味。关于他对鸳蝴派的立场,我们可以从他在1944年4月19日发表于《力报》上的文章《鸳蝴派之声明》中窥见一二。

鄙人非轻视鸳鸯蝴蝶派的作品,世间的批评家们常常持一种抹杀的态度,将“鸳鸯蝴蝶派”的标签贴在鄙人所编的刊物上,这实在让人啼笑皆非。因此,鄙人努力避免与鸳鸯蝴蝶派扯上关系,希望不再被世人所嘲笑。尽管如此,鄙人并未因此而感到感慨。在鄙人的书法作品中,还常常使用“蝶”字,又怎能对鸳鸯蝴蝶派怀有敌意呢!

这个嬉笑怒骂,非常有趣。

陈蝶衣对新兴的青年作家们纷纷发表见解或进行介绍,经常在个人专栏里提前预告、力荐,以此吸引读者的目光。在这一阶段,他的专栏文章呈现出丰富多彩的风貌,而这与他从事的文学编辑工作紧密相连,两者相互推动,共同进步。

由《凤凰于飞》开启歌词创作新事业

_霸王别姬陈蝶衣_30年代上海文学

陈蝶衣的歌词创作,是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开始崭露头角的。

在1944年6月25日的《繁华报》上,他撰写了一篇名为《梁乐音先生来晤》的文章,文中提及方沛霖导演对其新作《凤凰于飞》插曲的创作给予了殷切期望,并鼓励他投身于歌词创作的行列。紧接着,7月9日,他在《社会日报》上刊登了《电影插曲》一文。对于同一事件的经过与细节,他在不同的报纸上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呈现。

为《凤凰于飞》这部影片创作了配乐(所谓的配乐,主要是指歌词部分,而乐谱则是由他人另行制作),整部影片共有十一首配乐,大致已经完成,但自我评价并不满意。在制作乐谱的过程中,由于必须与歌声相协调,因此不得不对原词进行一些修改,这样一来,我的作品就显得更加缺乏吸引力。如今我才明白,即使是那些轻柔悦耳的流行歌曲,创作起来也并非易事。近年来,在电影歌词创作领域,李隽青先生以其作品产量丰富而闻名,他所创作的歌词不仅旋律协调,更是展现了熟能生巧的技艺。

由此可见,他表现得十分谦逊,且在深思熟虑。他深知创作歌词需与音律相协调——不仅要词句优美,还需与音乐相得益彰,而这些技能实则源于不断的练习。后来,他赴香港继续创作,累积了数千首歌词,最终成为一代歌词大师。

在1944年的8月17日,他再次在《力报》上刊载了一篇名为《〈凤凰于飞〉试曲记》的文章。

《凤凰于飞》共收录了十一首插曲,歌词和曲谱均已完成。在昨日上午,我于华影一厂尝试演唱了《云裳队》与《感谢词》两首歌曲。鉴于这是我首次尝试创作,在方沛霖和陈歌辛两位老师的迅速指导下,我心中充满了忐忑,带着一丝不安,走进了丁香花园,成为了试唱时的旁听者。

实际上,《凤凰于飞》这部电影的结尾部分仅收录了八首插曲,与作者先前所预告的十一首存在差异。在这八首插曲中,作曲者共有四位,而作词则全部由他一人独立完成。

在1947年至1948年期间,陈蝶衣在《幸福世界》杂志上连载了一组别具一格的旧体诗,这一系列诗作被命名为《艺人百态图》。这些诗作既形象又风趣,涵盖了众多人物,包括电影明星、歌唱艺术家、画家等,同时也不乏文学家,既有新文学流派的代表,也有通俗文学领域的作家。

他写老舍:

霸王别姬陈蝶衣_30年代上海文学_

妙笔生花,擅长描绘神秘奇幻,而皋比之坐,更是名士云集之地。骆驼祥子跃然银幕,其身影定能触动无数人心,成为一时之风尚。

写徐訏:

灵与蜀柳追求高标,笔耕不辍撰写文章,以打破孤寂。现今众多作家纷纷收笔,纷纷传颂这部佳作,声势浩大,如同秋风瑟瑟。

写丰子恺:

戒杀生灵为画中景,与七级浮屠无二致。近年来独钟爱西湖美景,便在湖畔搭建草庐,选择隐居生活。

写张乐平:

舞池里曾共度美好春夜,那是十二年前我们深厚的友谊。胜利归来时,我们依然情谊深厚,却在报纸上得知了三毛的消息。

将四部经典作品《骆驼祥子》、《风萧萧》、《护生画集》以及《三毛流浪记》悉数纳入其中。

陈蝶衣与四十年代的上海文学紧密相连,他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在那个时代,像他这样既能融合新文学又能涉猎通俗文学的人才颇为罕见。陈蝶衣的视野极为宽广,堪称杰出的海派作家与编辑家。今天我们重新审视他的文学成就,无疑会从中获得诸多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