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络时代,一些词语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如“围猎”一词,原指打猎时事先设下诱饵、设下陷阱,伺机围猎,又称狩猎。在我国当代语境中,“围猎”一词被借用来形容不法分子为达到目的而对领导干部发起的各种攻势。成为反腐领域一个生动、有活力的词语,准确而发人深省。
“围猎”这一术语最早被用在反腐败中,是在2015年初,当时书记在给中央党校县委书记培训班学员的警告中说:“各种诱惑、算计都针对你们,各种阿谀奉承、夸赞都针对你们,你们会经常成为‘围猎’的对象。”
随后烟台南山集团刘铁男,纪委书记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上表示,当前,“四种作风”表面好转,但病根还在,重压之下又重新滋生,防止反弹任务艰巨。一些地方政治生态恶化,干部被“追杀”,权权交易、权钱交易、权色交易、利益输送等现象猖獗,遏制腐败蔓延的任务依然艰巨。
今年2月13日,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会开幕式上,书记再次警告,领导干部要严格自律,注意防止自己被利益集团“围猎”,坚持公正慎重依法使用权力,坚持交往有原则、有界限、有规则。
回顾十八大以来被商人、利益集团等“追杀”的领导干部,我们会发现,虽然不法分子“追杀”的手段五花八门、多种多样,但大体可分为四类、十招。在这个“套路”泛滥的时代,姑且称之为十大套路吧。党员领导干部,包括所有公职人员,都要高度警惕,防止落入别人设下的“追杀”陷阱。
1.直接“狩猎”型
它主要用于贪婪的猎物,力大无比,迎合其需要,直击其要害。它表现为官商勾结,权力寻租,明码标价,套现权力,利益输送,或通过利益集团转移权力,双方各取所需。
第一招:“碾压”
一些商人在与党员领导干部的交往中,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与高层有联系,以炫耀自己的权力,或秀肌肉、炫耀资本,用各种手段让官员屈服。
比如,原国家安全部副部长马建在一段视频中说:“郭文贵总是骂张越,张越对他百依百顺。”郭文贵和张越相识于2006年左右。郭文贵因为一起公司员工酒驾事故向张越求助。郭文贵为人大方,张越对他印象不错。之后两人经常来往。一时之间,有传言说张越被调查,郭文贵知道后,表示可以帮忙找关系解决问题。张越便对郭文贵的话言听计从。与此同时,郭文贵还为张越安排色情服务,严密控制张越。
第二招:“砸金”
在“猎杀”过程中,商人或利益集团直接给领导干部送钱,以换取其手中的部分权力。这种“猎杀”方式粗暴直接,但往往奏效,特别是在重大工程招标、官职出让、土地出让、企业特许经营、国企改制等领域。
例如,广东商人敖某在推广新型污水处理技术时,主动给原广东省财政厅副厅长林初新送去200万元,不求回报,赢得了林的信任。但他暗中却凭借与林的密切关系,打通了下面的审批链条,使项目运作更加高效。林初新被调查后,向组织反思:“当时感觉脖子上套了根绳子,随时都要听从老板的命令。”
第三招:威胁恐吓
在网络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猎头”利用高科技手段和设备,非法获取领导干部违法违纪的直接证据,并以此为把柄,威胁、要挟领导干部为其谋取不正当利益,日益成为官员被“猎杀”的一种方式。
2008年2月,原重庆市北碚区委书记雷政富被肖野等人用不雅视频威胁,以借款名义索要300万元。此前,肖野指使公司员工赵红霞多次与雷政富见面并预订酒店房间,并指使人冲进房间向雷政富展示其不雅视频。雷政富明知自己被陷害敲诈勒索,仍利用手中的权力试图平息此事,以阻止不雅视频曝光,直至最后真相大白,身败名裂。
2.情感投资
犯罪分子以柔克刚的形式出现,从最细微的细节入手。他们通常会接近你、给你好处,甚至心甘情愿地充当你的“提款机”。通过持续、麻痹的感情投入,一步步“猎捕”领导干部。久而久之,温水煮青蛙。当你深陷“舒适区”时,发现自己已登上别人的海盗船,难以自拔。你只能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他人做事。
第四招:延绳钓大鱼
这是“猎杀”领导干部最常见的形式,是典型的“温水煮青蛙”式的友情型“猎杀”手段。“猎杀”官员是一种持续性、麻痹性的行为。在“猎杀”官员的过程中,“猎杀者”一开始可能只是请官员吃饭、茶水、送小礼物,之后便会主动帮助官员妥善处理一切。在感情投入基础逐渐稳定后,“猎杀者”自然会从多方面得到权力的青睐和回报。这往往能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软化官员的警惕性、淡化其底线意识。
据介绍,1998年秋天,河南某拖拉机制造公司董事长倪瑞华设宴款待一拖集团。他听到当时的一拖集团董事长说下届可能会提拔副总经理董永安,夸他“最年轻,最有出息”,他立刻就记住了。后来,董永安去香港,倪瑞华豪掷10万港币,让董永安“随便买点什么”,董欣然接受。此后,倪瑞华经常请董永安吃喝玩乐,希望“提前铺好路,以便日后有用”。董从此迈出了走向腐败深渊的第一步。
第五招:影式
商人常常以“青梅竹马”、“多年好友”等看似正常的身份出现在领导干部身边,互称兄弟。有了这样的“感情”基础,“猎手”会得到领导干部手中权力的青睐和多方面的奖励。一般领导干部升迁到哪里,他们的“朋友”都会跟随到哪里。升迁的过程,也是被“朋友圈”猎捕的过程。
“在交朋友中,我没有交思想道德人格上相互支持、朴实的朋友,而是交了一群重兄弟、重钱的老板朋友。思想逐渐转变,贪婪的本性也养成了。最后,我被这些所谓的‘朋友’煮得像温水煮青蛙一样。”2015年1月,贵州省委原常委、遵义市委原书记廖少华在庭审中坦白了这一点。
无独有偶,在廖少华之前被法院一审宣判的江苏南京市原市长季建业也“处境相同”。 “回头想想,我的主要问题发生在一个交往了20多年的朋友圈里。”季建业在庭审中说。据办案人员介绍,季建业案中的行贿行为,大多发生在与他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之间。案中的很多当事人都是季建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朋友,他们之间长期互相利用。季建业每年春节都会约几个特定的商人聚餐,逐渐形成了以季建业为核心的圈子。
第六招:赞杀
马克·吐温曾说:“一句好听的赞美,可以让我三个月不吃不喝。”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足以说明赞美的魅力。现实中,有些赞美的话,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藏着一把匕首,看似温暖亲切,实则无形中伤人。一些领导干部,就是被这样的“赞美”打败的。
“在权力面前,我满耳都是赞美之声,我变得狂妄自大,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思想不断滋长……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随着职务不断升迁,各种荣誉接踵而至,各种赞美之声随处可见,让我活在欢声笑语之中,我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迷失了方向,一步步走向违纪违法的深渊。”这样的反思,在被抓获的贪官们的供述中屡见不鲜,在赞美声中陷入“温水煮青蛙”式的追捕,最终陷入违纪违法的沼泽的人还有很多。 例如,因受贿罪被判刑14年的山东省烟台市副市长王国群坦言:“烟台市政府获得了联合国人居奖,我作为代表到现场参加颁奖典礼,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还曾就此事采访过我,那时候我就有一种自豪感。”
3. 满足他人的需求
“不怕坚守原则的领导,就怕没有爱好的领导。”这是一些猎头人的“葵花秘笈”。每个人都有爱好,领导干部也不例外,如果不控制自己的爱好,就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很多领导干部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就是因为抵挡不住那些想方设法讨好自己的不法之徒。
第七招:迎合他们的坏习惯
利益集团的“猎手”往往利用一些领导干部违反道德和法律规范的不健康或不适当的偏好,迎合他们的偏好来“猎捕”领导干部。有的领导干部喜欢赌博,于是“猎手”故意在牌局中输给领导干部,给他们赌资;有的领导干部喜欢美人,于是“猎手”利用美人陷阱,以色诱惑……
据《中国纪检监察报》刊登的江西省萍乡市政协原副主席、原湘东区委书记曹光良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分析,曹光良落马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受业余爱好影响,因喜欢打牌,被牌友们围攻。曹光良并非个例,重庆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原主任唐文峰就酷爱打牌,在牌桌上轻松“赢”60万元,在知道牌友们“酒鬼意图”后,利用职务之便,为牌友们承包工程。 还有江西省芦溪县原县长助理、副县长黄云群,能“十赌十赢”,两年内轻松赢回一百多万元……这些落马官员,都因爱好被追捕,最终落入圈套锒铛入狱。
再比如,贵州省水利厅原厅长李平。在结识从事水产养殖的商人王某后,王某意外发现烟台南山集团刘铁男,平时难得相聚的大忙人李平,总是赶着去娱乐场所开会,寻欢作乐。于是王某便频繁邀请李平到夜总会唱歌,并把邓某等不同的女性介绍给李平,使李平成为自己的情妇。最终,李平被引向了腐败的深渊。
第八招:优雅贿赂
有的领导干部热衷摄影,“猎头”便会无偿赠送昂贵的摄影器材,并提供相关资金;有的领导干部喜爱古玩字画,“猎头”便会赠送珍贵藏品;有的领导干部喜欢玉石,商人便会以珍贵玉石为敲门砖,结交领导干部,等等。这些都被称为“雅贿”。
2008年,原安徽省副省长倪发科出任安徽省副省长,分管国土资源工作。2010年12月,倪发科未经组织批准,担任安徽省宝玉石协会名誉会长。他接触到玉石后,对玉石产生了痴迷。矿业老板吉立昌为了讨好他,多次带着玉石专家去新疆买玉石给倪发科挑选。倪发科还放下副省长的“架子”,陪吉立昌一起办理环评、立项审批手续。他还挪用了国家为吉立昌实际控制的公司发放的保障性住房用地指标,帮其低价收购铁矿探矿权。
4. 外围“狩猎”型
对于一些抵抗力较强的领导干部,或者由于职位高、权力大,利益集团不易接触的领导干部,一般不直接“围猎”领导干部本人,而是选择“围猎”领导干部的家属、子女、朋友、秘书等。一旦其亲属、下属屈服,领导干部就不得不“投降”,有的利用外部政治环境不利的压力,逼迫官员就范,从而走向腐败。
第九招:包抄
“猎手”们“猎捕”领导干部的方式比较迂回,先从领导干部的外围下手,选择其家属、子女、司机等作为“猎手”。一旦周围人屈服,一些领导干部就不得不“投降”。这也是利益集团“猎捕”领导干部的常用手法,主要针对一些警惕性高、不容易被“猎捕”的领导干部。
在检察机关指控的刘铁男“3558万”受贿案中,刘铁男个人经手的只有104万元,绝大多数受贿款项都是通过其子刘德成收受的。2002年,南山集团的一个项目上报国家计委备案,未获批准。集团法人宋某宴请时任国家计委工业发展司司长的刘铁男,并送给他2万元。然而,刘铁男对这种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十分排斥,精明的宋某很快就猜到了刘铁男的心思。2005年,市场氧化铝供应不足,南山集团下属企业生产氧化铝的原料紧缺,宋某找到刘铁男儿子刘德成寻求帮助。 事情办完后,宋某安排集团员工把750万元汇到刘德成提供的账户上,这才打开了缺口,各路商人通过拉着刘德成“做生意”,夺取了刘铁男手中的审批权,最终导致刘铁男被判无期徒刑。
第十招:绞杀
这一类型是指利益集团为谋取自身巨额非法利益,对某些重点部门领导干部进行全面“猎杀”。一些领导干部深陷被“猎杀”不能自拔,认为法不责众,通过团伙勾结与利益集团结成腐败“利益共同体”,导致“窝案”“连环案”或“垮台式腐败案件”的发生。中石油系统、山西发生的“垮台式腐败案”、湖南衡阳“受贿案”等,都是领导干部被利益集团“猎杀”的典型例子。
电视专题片《打铁还需自身硬》透露,曾任山西省纪委书记、省政法委书记、省委副书记、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金道明,在中纪委工作了近20年。他到山西任职时,山西的政治生态污染最严重,干部逢年过节送礼收礼现象普遍,跑官现象严重。金道明刚到山西,就开始有人找上门来试探他。他最初拒掉一些人,但很快有人“提醒”他,这样会得罪人。金道明觉得不能得罪所有人,最后还是选择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