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打着“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旗号重返白宫,至今已过去百天。然而,对于特朗普所说的那个所谓“伟大”,恐怕就连美国人自己都承认,它带有多重幻影。事实也证明,一百天已经过去,就连这些幻影也在一个个地破灭。
“黄金时代”如此成色
一百天前,特朗普在其再次就任总统的典礼上发表演讲,其开场白是,“美国的黄金时代从这一刻开始” 。结语时他还呼应道,“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因为我们是美国人。未来是我们的,我们的黄金时代才刚刚开始” 。
实际上,距离一百天还远未到,人们就已经把这句“特朗普2.0”开场白给忘记了。
一百天里,特朗普扣动面向全球普征高额关税的扳机,美元走弱,美国国债收益率拉升,这显示全球投资者对这两大避险资产的信心被削弱 。“黄金时代”未见来临,然而黄金价格却在美国乃至全球市场喷涌的避险情绪里屡创新高 。在大宗商品市场,原油价格低位徘徊,这释放全球经济放缓可能导致原油需求疲软的信号 。
如果询问普通美国人,最令人郁闷的事情都有什么,答案中至少会包含飙高的鸡蛋价格,这是通货膨胀的一个“风向标”,虽然现在鸡蛋价格已经有所回落,但是仍然显著高于去年同期,并且经常进行限购,消费者信心指数已经从特朗普就职时的71.7%直接下降到如今的50.8%。
多家民意调查显示,超过半数美国人觉得特朗普对通胀不够重视,其政策应对力度欠缺;近四分之三美国人预计,特朗普政府的关税政策会持续抬高日常生活成本。在百日之内,许多美国人对“特朗普繁荣”的期待已然变成对“特朗普衰退”的担忧。
盖洛普民调表明,特朗普第二个总统任期的支持率,在二战后历任美国总统里,处于倒数第二的位置。就连向来“支持特朗普”的福克斯新闻台所发布的最新民调也显示,特朗普经济政策的支持率仅为38%,外交政策的支持率只有40%,其总体支持率降至45% 。
“名嘴”比尔·马赫于25日在脱口秀节目中表示,“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支持者们虽嘴上未说,但对特朗普百日执政的表现“非常失望” ,他们投票给特朗普是因为亲眼见证了几十年来的失业情况 ,工资停滞不前 ,以及“腐败不堪、支离破碎”的体制 ,所以想要“彻底改变,打破一切” ,然而“现在他们发现,实际上自己损失惨重” 。
恃强凌弱举世震惊
按理说,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特朗普的所有言行都在媒体的聚光灯下被展现出来,他有着极高的知名度,外界应该能够对他的个性、理念以及其第二个总统任期可能的意图、行动和行动路径有比较充分的预判。可是,特朗普却“成功地”让全世界,尤其是美国的传统盟友一次又一次地感到非常意外,并且因为这种意外而惊诧,甚至被惊得措手不及。
在短短一百天时间里,特朗普政府裁撤了国际开发署,为墨西哥湾更改了名称,当街遣送国际学生,强势求购格陵兰岛,还拉记者进入国安高官群聊……白宫新闻几乎每天都在抢夺人们的关注度。特朗普政府在美国国内外同时开辟了多条“战线”,不断设置话题,持续上演着无人能预料的喧哗、混乱、冲击与震荡,还将这些传递了出去。
震惊的是欧洲人,他们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聆听了奉命出使的美国副总统万斯的演讲,万斯在演讲中贬斥欧洲、赞扬右翼民粹政党,据说万斯演讲的内容事先得到了特朗普的首肯。
震惊是由加拿大人带来的,他们毫无防备地被特朗普贬为美国“第51州”的州民,之后又遭到“关税大棒”的当头打击,愤怒的加拿大人进行回击,称加拿大和美国基于深化经济一体化、加强安全和军事合作所建立的旧关系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震惊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他们在电视新闻中看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白宫受到特朗普与万斯的欺负和羞辱,还被再三指责“手里没牌”“不懂感恩”。
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诧出现了,美国的政治文化似乎漠视东西方文明曾经共同讲求的外交修养,美国的政治文化似乎漠视东西方文明曾经共同讲求的耻感,美国的政治文化背离了国际规范,这种国际规范是国家不分大小贫富都享有尊严,这种国际规范是国家应相互尊重,这种国际规范是国家应共同遵守规则 。
美国《大西洋月刊》评论称,自特朗普赢得第二个总统任期后 ,他“奇怪地转向了一种表演性帝国主义 ,他似乎真心觉得强国有欺负弱国的权力 。特朗普一直以来都坚持认为 ,美国应该夺取小国的自然资源 ,美国的盟友应该向美国支付保护费 ,就如同他们是店主 ,而美国是黑帮老大那般” 。
肆意加税史无前例
毫无疑问,在过去的一百天里,“特朗普2.0”给全球带来了极大的震惊与冲击,其程度堪称最大规模。而这种震惊与冲击,主要源自加征所谓“对等关税”。这一无差别关税,在规模方面,是前所未有的;在速度方面,也是前所未有的;在不确定性方面,同样是前所未有的,简而言之,就规模、速度和不确定性而言,史无前例 。
在关税风暴里,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和调门变化不定,媒体不断披露其决策存在“即兴发挥”的情况。依照其支持者的说法,这种反复无常是政策灵活性的体现,目的是在与具体国家谈判时获取更有利于美国的贸易条件。然而实际情况是,在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内,特朗普“制造出了市场最厌恶的东西:不可预测性” 。这无疑是一种“有毒的不确定性”,它使得市场持续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致使消费者信心下降,造成通胀预期上升,导致企业投资决策延迟。
有时,特朗普政府的宣示或者举措变化极快,甚至一天之内就有好几次变动,这使得企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一回,《华尔街日报》才针对美国政府一项关于关税豁免产品的决策发表了社论,结果转眼间,那篇社论所评论的政策就变成了一纸空文,评论者不禁叹息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正的政策究竟是什么?谁能知道呢?”
共和党大金主,城堡投资集团创始人肯·格里芬近日批评,特朗普政府在贸易政策上采取的交易思维与国家最佳利益背道而驰,这种思维损害了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关税不会带回美国制造业的就业岗位,关税正危及美国的全球品牌,贸易战已演变成“荒谬”的局面 。
记者凯瑟琳·奥斯本为美国《外交政策》撰写拉丁美洲简报,她发现,面对特朗普新设的贸易壁垒,拉美国家正更主动地与欧盟接触,拉美国家正更主动地与亚洲国家接触,“迄今为止,特朗普第二个任期至少取得了一项成效,那就是激励各国实现贸易多元化” 。
不管怎样,在全球范围内,特朗普企图借助关税来重塑美国经济、供应链、国际竞争格局,甚至全球贸易和金融体系,由此产生的“特朗普冲击波”正在改变世界经济与地缘政治前景,使得全球不确定性急剧增加。
这不是创造性破坏,而是在创造破坏性。
在“特朗普2.0”届满百日的时候,人们并未看到“黄金时代”到来,反而看到了一个正在自我实现的预言,即相比于特朗普第一个任期的坎坷,他的第二个任期将会更加动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