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达梅林:铭记民族英雄抗争故事,儿时梦想萦绕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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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飞来的小鸿雁呵,

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

要说起义的嘎达梅林,

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

记得高中毕业那年,我年仅十六岁,曾深深着迷于蒙古族的一首长篇叙事民歌《嘎达梅林》。“嘎达”意为幼子,“梅林”则是官职(掌管骑兵卫队)。这首歌以“鸿雁”迁徙为引,赞颂了蒙古族一位民族英雄带领民众对抗王爷和军阀的英勇事迹。那时我年少懵懂,常常幻想将这首叙事歌曲改编成一部宽银幕电影。开篇以这首民谣的曲调作为引子,镜头里展现出辽阔的草原景象,风吹过草地,草低下隐约可见牛羊,一群起事的人正骑着强壮的良马飞驰而过,他们手中舞动着蒙古族特有的圆刃和月牙刀……那个大约发生在七十载前的愿景,至今不时在我心中浮现。

电影《嘎达梅林》(2002)剧照

有部分文字说明称《嘎达梅林》为蒙古族的一种英雄叙事作品,但经典意义上的叙事长诗,是参照马克思对古希腊诗歌的阐释,以荷马创作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为典范,具备古老传承的特质,被视为人类社会早期阶段的结晶。《嘎达梅林》是一首运用马头琴演奏和五声音调传唱的叙事性民歌作品,它蕴含着丰富的历史背景、社会意义、文化内涵和艺术成就,其素材源自1929年发生在科尔沁草原的真实历史故事,距离现在不足一百年,因此只能看作是一部体现史诗风格的长篇英雄赞歌。然而,从宽泛意义上说,只要以重大历史事件为创作背景,作品体量巨大且艺术表现力很强,同样可以看作是现代史诗的范畴,例如国内享有盛誉的《东方红》就被认定为音乐与舞蹈相结合的史诗性作品。

中国部分少数民族保留着史诗的传承,诸如藏族有《格萨尔王传》,蒙古族有《江格尔》,还有柯尔克孜族的《玛纳斯》,这些作品都相当著名,其中《格萨尔王传》篇幅极为宏大,超过一百万行诗,两千万字之多,时至今日依然广为传颂,堪称当今世界仅存的一部“活形态长诗”。围绕这部史诗开展的学术探讨,催生了一门专门的学科,通常称为“格学”。苗族、瑶族、侗族、壮族、彝族、畲族等,也各有各的史诗。

追求史诗性——从《嘎达梅林》说开去_追求史诗性——从《嘎达梅林》说开去_

汉族是否存在史诗,对此观点并不一致。上世纪八十年代,于湖北神农架及邻近区域,寻获一部题为“黑暗传”的手抄文献,其中记载有“起先仅有一缕烟,昏昏暗暗笼罩四野;存在一位祖师名唤黑暗,世间事务皆由其掌管”。这部有三千行篇幅的诗歌作品,涵盖了盘古、女娲、炎黄在内的十六位神话角色,以及九次水患、三次开天的神话叙事,依靠鼓手表演和乡间薅草歌谣进行传播。2002年时,经过编撰的版本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发行,到了2011年,它被载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单之中。

学术领域对于《黑暗传》的属性存在分歧,该书成书于明清之际,文本存在缺失,其内容融合了东汉方兴未艾的道教及两汉引入中国的佛教成分,应当看作地域性的民间神话体诗歌。所以,《黑暗传》是否能够当作汉族的古老史诗,学界至今未能达成共识。

汉族的文化传统里,关于英雄事迹的宏大叙事作品比较少见,这种情况确实存在。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分析过,这主要是因为汉人更注重现实生活,不太相信虚无缥缈的想法。“贬低”和“拒绝接受”是这种态度的表现。《论语·述而篇》提到,孔子不喜欢谈论神灵鬼怪,认为这些内容会妨碍人们丰富的想象力。胡适在《白话文学史》里,把epic称作“故事诗”,觉得“古代的中国民族是一种质朴而不怎么有想象力的民族”。还有些学者——比如蒋智由、王国维等——也有相似的看法。茅盾在《中国神话研究ABC》这本书里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神话被当作历史看待”以及“当时社会上没有能感动整个民族的大事”,是造成汉族史诗缺失的缘由。或许存在部分史诗未能保存下来,例如《汉书·艺文志》所载的《蚩尤》,因此不能确定汉族没有史诗。总而言之,当前中国史诗研究领域主要有三种看法:其一,汉族没有史诗。其二,汉族拥有史诗。其三,汉族的史诗未受主流文化关注,仅零星散见于《诗经》《楚辞》等古代文献之中。比如《大雅·生民》,就记述了后稷降生的经历。《商颂·玄鸟》,描写简狄吞下燕子卵生下商族祖先的传说。

这种说法或许值得商榷,毕竟汉民族并非缺少想象力。试想,一个被认为缺乏超凡想象力的民族,怎会孕育出《搜神记》《聊斋志异》这般奇诡的志怪作品,又怎会诞生《西游记》《封神演义》这样充满神幻色彩的神魔故事呢?此外,文学体裁的丰寡绝不能作为评判文化整体高下优劣的单一标尺。各种文学形式如同园中百花竞相绽放,各自展现独特魅力。恩格斯认为,荷马史诗诞生于“野蛮时代高级阶段”的鼎盛时期(《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2页),因此这部作品带有远古色彩且难以复制。与其在“史诗”的定义上纠结,不如拓展现代文艺创作的宏大叙事性。

我认为,伟大作品理应具备史诗特质,这种特质不仅表现在叙事的波澜壮阔,还必须包含对时代风貌的深刻反映,对民族精神的传承,以及对英雄气概的颂扬。

虚构的口头文学属于史诗,其中也包含着历史的实质内容。例如《伊利亚特》就展现了古希腊从原始走向开化阶段的诸多方面,包括铁器制造、陶器工艺、航海技术、建筑艺术和防御工事。个体创作同样能够体现史诗的特质。比如巴尔扎克明确肩负起“法国社会记录者”的责任,其作品《人间喜剧》便勾勒出1816年至1848年法国社会的演变历程。托尔斯泰的作品揭示了俄国农民革命的优势和不足之处。鲁迅在《且介亭杂文·序言》里写道:这些文章和《花边文学》,是我去年一年间,在官方和民间明里暗里,强硬和温和的打击“杂文”的笔和刀下汇编的,所有写成的都在这里了。当然不能说是诗歌般的历史,里面却有着那个时代的轮廓。

具有时代特征,这是史诗的核心特质。鲁迅的创作,堪称对十九世纪末期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国社会状况的深刻描绘,其价值堪比任何一部同类文献。

一个民族的根本在于其独有的文化特点,这种特点体现在一种与众不同的民族魂魄之中,成为这个民族能够团结一致,持续繁荣的精神支柱。自中国步入新时期,所展现的抵御洪水、应对地震灾害、以及当前积极倡导的抗战精神,都是中华民族热爱国家、坚守气节、坚信必胜的集中表现。“诗歌表达心志。”具有史诗性质的作品,应当以传播这种民族优秀特质为精神准则。

史诗的显著特质在于其展现英雄性。史诗创作,英雄形象以及战争场面三者往往密不可分。然而,远古时代的史诗所描绘的英雄多数兼具神格与半神格,他们气势恢宏,出身显赫,其事迹大多围绕战事展开,不过部分英雄也具备“普通人”特质,他们的崇高与平凡相互交织。例如《伊利亚特》中的赫克托耳,便是一位以集体福祉为念的“平凡英雄”。新时代的杰出人物要继承古代传奇中英雄们的报国情怀和博大胸襟,其精神实质表现在对国家、民族和公众的无私付出,于日常小事中彰显卓越风度,成为民族的中坚力量和参照。他们所做的事业无需借助迷信和虚幻来加以美化,能够惠及当下,启迪来者。

现在,全球结构展现出多元化态势,地球正经历着深度演进、重大重塑、根本性转变的时代阶段,对咱们国家既是良机,也构成考验。国家建立以来,不论在歌曲、舞步、画卷、篇章等艺术范畴,均诞生了若干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创作。此类创作既是具体的历史写照,又是一种深厚的文化支撑。“宏大叙事的文学化”,亦逐渐演变为世界文坛的普遍走向。文化随时代发展而繁荣。当世需要责任感,责任推动行动。有伟大使命感的现代文学家,要为时代留下不朽篇章,为世界贡献更多珍贵的精神食粮。现代的不朽篇章,就是后世的历史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