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革命:从蔡伦造纸术到中国书画艺术的辉煌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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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纸为伴__与纸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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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以来,中国人普遍不再在龟甲、石头、羊皮、竹简、丝绸等物体上书写汉字,而是开始在纸上书写。纸张的使用无疑引发了一场书写革命,让有书写能力的文人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广阔的天地。他们的写作热情空前高涨,作品产量迅速增加。试想,如果没有纸作为载体,也许就不会有明代的《永乐大典》、清代的《四库全书》和四大小说。绘画、书法更多地依赖于纸张。正如农作物的生长离不开土地一样,书画也离不开纸张。纸的出现,催生了我国真正优秀的书画作品。无论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还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都归功于纸的贡献。随着时间的推移,纸张不再仅仅是一种物质。它与文化紧密相连,几乎被文化同化,成为文化纸。我们每个人要从自然人向文化人转变,就必须从接触文化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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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亮 摄

上小学之前,我每天能接触到的最常见的东西就是泥土、杂草、蚱蜢、螃蟹、小鸟,还有一些可以食用的红薯、胡萝卜、浆果等,很少接触纸。入学后,我开始拿起课本学习阅读,拿起作业学习写作。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文字就是纸,纸就是文字,文字与纸是一体的。我没有把文字和纸分开,没有单独选择纸,没有意识到纸的重要性。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我才对纸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

刚上小学时,我用毛笔蘸墨盒里的墨水写字。学校不发作业本,家里也没钱给我买作业本。但我无法做作业。当我急需作业本时,妈妈就会卖给我一捆干草或两个鸡蛋,换取几分钱。我去市场买了一张白纸,剪下来,用棉线钉起来写作业。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的作业本快用完了,我就向妈妈要钱买纸。我妈妈卖了两个鸡蛋,五毛钱给了我。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把巨大而完美的钢钻。钢锤还很新,通体闪烁着银色的光泽。我把钢钻放进一个空火柴盒的抽屉里,然后把它带到了学校。我拿起火柴盒,在耳边摇晃。听到里面钢锤叮当作响,非常悦耳。不仅如此,我还向同学借了蜡笔,把钢镊子放在课本的空白处,在上面画画。只需来回轻轻涂抹,钢抹刀上美丽的图案就会显现出来。不一会儿,课本的空白处就出现了很多五颜六色的“钱”。可以说是太显眼了,甚至还炫耀了自己的“有钱”。当我课间在校园里玩耍时,一个盲人同学看到了我,拿走了我的钱和火柴盒。当我回到教室时,我发现钱不见了,我傻眼了。那天是星期六,我打算星期天去市场买纸。如果你买不到纸,下周一你就没有地方可以写了。我不能在手掌上写字,不能在书桌上写字,更不能用空气当纸。我应该怎么办?我非常喜欢上学,但是作为一个学生,如果我不做作业,我怎么去上学呢?事情正如我想象的那样变得越来越严重,于是我笑着哭了起来。我是我们班的班长。当我的同学们听到班长哭泣时,他们感到非常同情,并聚集到我面前清理自己。有同学悄悄给我提供线索,说我的钱大部分是被姓范的男同学偷的,也有人说可能是被姓张的女同学偷的。我知道范同学家是地主,张同学家是我们村的外地人。如果班上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通常会受到指责。出于无奈,我只好将同学提供的线索报告给老师。老师知道我父亲早逝,家里又穷,所以一直都很照顾我。老师不能让两个同学为自己辩护,命令他们每人付我两分钱,我自己承担一分钱。我又向妈妈要了一分钱,凑了五分钱,买了一张纸,钉在练习本上,继续在纸上写字。这件事让我对我的两个十几岁的同学感到愧疚和遗憾,恐怕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同时,这件事让我认识到了钱和纸的重要性。只要我还在读书,恐怕我就得一直和纸打交道,我的余生都离不开纸。

自从我从小就知道纸是多么来之不易,一看到白纸我眼睛就亮,一直很珍惜纸。初中毕业给县广播电台写稿子的时候,还没有稿纸,就用了上学时没用过的作业本上的方格纸。那时的纸张质量很差,呈灰色且易碎。据说,这种纸是用麦秆和棉树皮制成的。纸张上有许多坚硬的伤痕,仿佛还没有完全粉碎和浸泡的原材料镶嵌在其中。坚硬的伤疤很滑,容不下言语。写稿子的时候,我只能把伤疤一一遮挡。整体来说,那些坚硬的伤痕让眼睛看起来有大有小,而且稿子看上去也不是很工整。幸运的是,用这样的纸写的稿子并没有影响播出。我连续写了几篇稿子,都被接受了。如果我没有纸,我就无法写稿子,即使我有能力写稿子,我也无法使用它。从写稿子开始,我就是纸张的受益者。

通过写文章,我一路写到了煤矿宣传部,后来又到了北京,在一家报纸当了记者、编辑。至此,稿纸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报社专门印刷横格稿纸、方稿纸和红头信笺。您可以根据需要使用任意数量。如果稿纸太多了,我们能随便浪费吗?不,只要保证稿纸供应,我还是很珍惜稿纸的。我见过有的编辑因为稿子开头写错了几个字,把整张稿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到旁边的废纸篓里。一天下来,废纸篓里往往装满了半张白色的稿纸,让人心疼不已。我自己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我在写稿子和编辑稿子时,有时会犯错误,但我只是把错误划掉并改正。我绝对不会把好的稿纸全部扔掉。我的铁丝制成的废纸篓经常是空的,非常简陋。

不得不承认,稿纸是办公用品,是公共财产。但我在业余时间写自己的小说时,不分公私,也用报纸稿纸。我整天堆着一堆稿纸,不使用。如果花钱去商店买稿纸,就显得太死板了。我在报纸的稿纸上耕种“自留地”,从来不想浪费一张稿纸。我对稿纸的使用不仅是细心,而且还有些小气。当我告诉你我写了这么多小说和散文时,有些朋友可能不相信。每部作品的最后,我宁愿冒“多余”的风险,也要充分调动自己的想象力,尽最大努力完成稿纸。写完了,不留空间。我就像农民种地一样,争夺每一寸土地,在每一条缝隙里播种,把每一块土地都种满。王安忆评价我的小说时说,我惜字如老农惜粮,字字都用得其所。不得不说,我珍惜每一页稿纸,就像农民珍惜自己的土地一样。

但到了90年代中期,本报为每位编辑配备了电脑,并开始实行电子编辑和无纸化办公。由于科技的进步,为了应对报社组织的新的技能考核,我不得不学会在电脑上用汉语拼音打字。我很快就学会了,并且可以以合理的速度打字。不过,我写新闻稿、写小说的时候,还是习惯用笔在稿纸上写字。写完后,我通过键盘敲入电脑。如果让我直接在电脑屏幕前写字,我会不习惯。不仅写得慢,而且写出来的字也会感觉有点生疏。春节前一年,某煤矿发生漏水事故。我和报社的一位副主编赶赴矿井报道现场情况。一个雪夜,我把稿子写在稿纸上,副主编负责在电脑上记录。一夜之间,我写了整整两版的新闻、时事通讯和专题,并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我不反对我的同事改用电脑来写稿子。既然您有了新的书写工具,为什么不使用它呢!但我还是愿意用笔在稿纸上写字,这说明我保守、落伍。我记得我以前说过,我写作时,是用双手来推动大脑的。只有手和脑同时使用,才能实现手脑联动。我还打了个比喻,说桌面如水,稿纸如船,笔如桨。当我用“桨”在“水”中滑动“船”时,我的大脑就会进入创作状态,就有可能了。走远点吧

2001年底,我从报社调到北京作协,担任职业作家。从业余到专业,我突然有了很多时间,可以写更多的东西。如果你写得很多,你就会消耗很多稿纸。当我即将调动时,我对报社主编唯一的要求就是报社给我发一些稿纸。主编爽快地答应了,并让我把报纸上剩下的稿纸全部拿走。我搜遍了报社的文具店,找到了200多张稿纸。我算了一下,一页稿纸可以写300字,一页稿纸可以写3万字。两百页稿纸,可以写六百万字。还有很多很多,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据我所知,我并不是唯一一个仍然在稿纸上写字的人。有一次在北京开会时,王安忆向我借了稿纸。我给了刘恒十几张稿子。还有梁晓生、贾平凹、张巍等作家继续用笔在稿纸上写下自己的作品。现在稿子写完了,我就不再给杂志或者出版社寄纸质稿件了。我妻子把它们记录在电脑上,我提交的都是电子版的稿件。就这样,我的手稿就保存下来了。每一页的稿纸都很薄,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积月累,变得越来越厚。现在我积累的手稿已经装满了两个纸箱了。有时我会拿出手稿来读,比如短篇小说《走窑人》、中篇小说《神树》、小说《红煤》等,就像看到老朋友久别重逢。久违了,我不禁感慨万千。我觉得我是一个勤奋的人,我没有浪费时间。

快进到2024年10月,我很快就73岁了。写着写着,我发现原来预留的稿纸快用完了,只剩下几十页了,连写一篇中篇小说都不够了。我惊慌失措。看来农民失去了土地和粮食,而我手里也没有稿纸了。怎么才能继续写呢。买原稿纸应该不成问题。您可能可以在超市和网上购买。我们家的网购都是我老婆做的,她建议我在网上买一批稿纸。我没有同意,打算联系印刷厂印刷一批专用稿纸。北京怀柔汉高文化创意园里有一个我的创意工作室。我提供了自己长期使用的报纸稿纸样本,请文创园的工作人员帮我印刷。为了显示稿纸的特殊性,我要求在稿纸的右下角印上“汉高文化创意园”和“刘庆邦创意工作室”的字样。不到一周,三个纸箱、300张稿纸就送到了文创园区。

老婆就是老婆,一直以来都有稿纸和笔陪伴着我。我老婆帮我算了一下。就算我每年写三十万字,用十张稿纸,三百张稿纸也够我写三十年九百万字了。妻子对我说:你一定要把这些稿纸用完。我听到妻子对我的祝福,深深的祝福。那天我们正好在文创园喝酒。我和老婆一起喝了一杯酒,约定一定要努力去争取。

2024年11月8日写于广州